案後站起身來,負著手慢慢踱至堂下,道:“張子文毒發之時,這三個人嚇怔在一旁,設若關係親近,必定會上前檢視,由此可見他三人與死者並不親厚。將死者約出來套考試題目,只怕也是兇手打出來的幌子,以此為藉口將死者引至茶樓,用事先想好的下毒手法將死者殺害才是最終目的。因而可推斷出,兇手之前必曾去碧螺小築飲過茶,由那時想到了殺害死者的方法。之所以要在茶樓動手,一是因為他與死者關係並不親厚,而且素有仇怨,無緣無故送點心給他只會惹其懷疑,而如果叫上另外兩人大家一起去茶樓喝茶便顯得名正言順了;二是為了讓另外兩人給自己做無罪證明,以掩蓋自己的殺人手段。——清音,你認為以上推斷可還有紕漏?”
唔……這個姓季的雖然長得不怎麼正經,但是頭腦還是蠻過得去的,只是……他為什麼會如此看重一個仵作呢?是因為嶽清音是刑部中大夫的兒子麼?嗯嗯,看來姓季的也是個懂得官場春秋的圓滑之人呢。
聽得嶽清音道:“有一點似乎不通。死者接到喝茶邀請之時想必就已猜到這幾人很可能是為了求考試題才請他,如你所說,若他們之間關係並不親厚,死者完全可以不必答應同去。依李至善證詞,死者之前曾因試題一事回絕了許多問訊之人,對於與他並不親厚、甚至素有仇怨之人的邀請只怕更是不屑一顧,又怎會前來應約呢?”
“說得沒錯!”季大人一拍手,立在嶽清音面前,笑眯眯地道:“——所以,死者定有非來不可的理由,或者……是兇手私下約了他,用一個不容推拒的藉口。若我所料不錯,應該與賄賂先生之事相關,賄賂先生所用銀子的來源則是重點。”
嶽清音點頭,沒有再提出新的疑問。季大人便又回至座位,令衙役將第二個當事人張九金帶上堂來問詢。張九金出身書香門第,家境殷實,祖上四代都中過舉人,他的學習成績聽說也相當不錯,因而家中對他的仕途抱有極大期望,據說本次鄉試極有可能取中前三,再次延續他們家族中舉的光榮歷史。
照理說像他這樣優秀的學生應該用不著來打探什麼書院考試的題目的,對此張九金的解釋是,書院考試關係著學生們的前途,成績合格的學生可以繼續留下攻讀,成績不合格的學生則將被強行退學。正是由於鴻鵠書院這一制度的殘酷性,所以多一份保障會讓自己心裡更踏實一些。
也難怪,學習好的學生往往承受的壓力更重,我也是從那樣的狀態下過來的,雖然不是什麼優等生,但也深明這些待考生的心理。
季大人後面的提問基本上同問李至善的一樣,得到的答案也差不多相似。於是又將張九金帶下堂去,換最後一個叫陳廣浩的上堂受審。
陳廣浩家境貧寒,父親東借西湊地為他攢了高昂的學費供他到鴻鵠書院唸書,全指望他能夠學業有成出人頭地,因此他更有理由跟著李至善到茶樓來向張子文打探關於考題的訊息。
陳廣浩比李至善更為膽小,跪在那兒不住地哆嗦,本來人就瘦得可以,這麼一哆嗦直讓我擔心他的骨頭突然散架癱在那兒。而那位不著調的季大人竟然還故意嚇唬人家,“啪”地一拍驚堂木,嚇得陳廣浩一個激凌歪身坐在了地上,而後又忙正過身子跪好,聽季大人沉喝道:“陳廣浩!本府知你家境清貧,你父親含辛茹苦供你讀書,你卻不求上進,意欲投機取巧,眼看秋闈在即,不說在家刻苦攻讀,反而跑到茶樓去看人家大姑娘!你羞是不羞?!”
我說,人家愛看大姑娘關你知府甚事?難得有人懂得欣賞本姑娘美貌,你就不要橫加阻攔了好伐(美貌也不是你本人的呀!)?
陳廣浩嚇得搖頭兼搖手地道:“冤枉啊大人!學生、學生並不是為了看姑娘才去茶樓的呀!是李至善找到學生說張子文得了考題,要學生幫著一起套套他的口風,原本李至善是想請我們幾個去酒樓的,後、後來張九金說,眼看就要考試了,去酒樓喝酒若被先生知道只怕要捱罵的,不如去茶樓,既風雅又不失體統,這、這才去了碧螺小築。學生並未一心想透過張子文得到考題,只、只不過是想若是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也無妨——學、學生就是抱著這個心理去的,絕不是為了看姑娘啊,大人!”
季大人沉著臉道:“既然不為看姑娘,為何爾等要慫恿張子文去同這位小姐搭訕?這是你們這些讀聖賢書的學子當做的事麼?”
陳廣浩嚇得幾乎趴在地上,淚花都泛起來了,哆嗦道:“冤、冤枉啊大人……學生本沒有注意到這位小、小姐,是張九金說、說這位小姐吃點心的樣子,跟、跟張子文一樣……都、都是整個放進嘴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