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3 / 4)

小說:農民父親 作者:竹水冷

只沒有剝盡的玉米!玉米被松鼠啃成了三花臉,這些可愛的小精靈給他留下了足夠的顆粒。父親小心翼翼地把玉米掰了下來,像發現一件珍奇的工藝品似的久久地凝望著。父親涕淚縱橫,心潮澎湃。他磕了幾粒玉米在嘴裡,捨不得咀嚼,也捨不得下嚥。父親把玉米給了奶奶,自己又開始尋找,直到把所有的玉米稈都翻遍了,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孩子似的對著山谷“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除了玉米地裡的收穫,父親還在旁邊的溝渠裡發現了一些乾枯的蘿蔔葉和幾個凍乾的小蘿蔔。這些東西在饑荒之年都是難得的吃食,父親像發現了一堆財寶似的,眼睛裡放射出明亮的光芒。谷地的不遠處炊煙裊裊升起,奶奶熱淚盈眶,嘴裡喃喃地說:“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哪……東子咱們終於有救了啊!”父親也很激動,興許小叔和桂花他們就在前面的村子裡等著他們呢。

這是一個有十多戶人家的小山村,村子的旁邊有一條河,一棵巨大而枯朽的柳樹栽倒在河裡,形成一座天然的橋。河水“嘩嘩”地流淌著,幾隻山羊在河邊飲水,發出“咩咩”的叫聲。一條小路蜿蜒而上,人們就住在向陽的山坡上,低矮的草房前黑色的牛犢正在母牛跟前撒歡,揚起一道道白色的塵埃。

衣衫襤褸的母子引起了山民的好奇。奶奶銀髮飄舞,神情疲憊。父親長髮齊肩,鬍子很長,衣不蔽體。他們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們,好像他們是野人似的,男女老少都伸長了脖子,痴愣愣地向他們行注目禮。父親發現這些人的脖子上都長著巨大的包,奶奶說這是一種病,叫隱瓜瓜,是水土的問題造成的。人吃了這裡的水,時間長了都會得這種病。父親第一次見這麼多人都生同一種怪病,粗壯的脖子像鴨子的胸部似的鼓脹著,看得人難受。過了一會兒,村民們知道這兩個人是逃難而來,便把他們迎進了屋裡。屋裡黑乎乎的,除了睡覺的炕就是做飯的鍋臺,十分簡陋。

奶奶想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們是否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帶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村裡人都說沒有看見。奶奶像被抽乾了水分的茄子迅速萎縮,頭耷拉在胸前。主人忙幫父親把奶奶扶上了土炕,讓她休息。女主人開始做飯。父親靠在奶奶的旁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也許心已完全鬆弛,奶奶感覺自己散成了一攤泥。

這一覺她整整睡了三天。

農民父親 九(1)

奶奶和父親在小村裡休息了十多天後就上路了。這地方水土不好,奶奶害怕父親的脖子上也長出那樣的東西。十幾天來,奶奶每天都要到村口坐很長時間,希望能在這裡等到自己的小兒子,當然也希望看到桂花。這些天他們的身體得到了恢復,人也精神了很多。好客的山民給他們帶了很多吃的東西,有玉米麵餅,還有土豆和雞蛋。村民一再挽留讓他們住下來,奶奶說她還要找小兒子,雖然戀戀不捨,最終還是上路了。

一路上他們四處打問小叔和桂花的訊息,有人說看見一個婦人帶著孩子,但是有一群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就這樣打問著,在春暖花開的季節,他們終於走出了沂蒙山區,來到了泰安。泰安離濟南不遠,聽說一群逃荒者去了那裡,他們於是就來到了嚮往的神聖之地——濟南。

心目中的天堂到底和鄉下是不一樣的,到處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奶奶和父親大開了眼界。但這裡並非他們想象中的天堂,買什麼東西都憑票,人們的臉上是灰濛濛的顏色,比鄉下人好不了多少。因為自然災害等原因,濟南經濟一樣凋敝。市民的供應不能滿足,也經常餓著肚子。街上很多食堂關門,物資奇缺。城裡亂哄哄的,聽說逮住逃荒的人就收留關押,或者遣送原籍。沒找到小叔,奶奶是不甘心回去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小叔和桂花一定也在四處尋找他們。於是他們便隨著逃荒大軍去了徐州。

徐州是很多逃荒人的集散地。這座英雄的城市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雖說徐州戰亂不斷,但徐州人民用自己的堅強讓這座城市千年不倒,聲名遠揚。徐州用母親一樣的情懷收容了千千萬萬的逃荒者,很多北方的難民走到這裡就不往南再走了,因為安徽的很多逃難者也在這裡匯聚。民國初期,著名國畫大師李可染的父親就是逃荒到徐州的。解放前,焦裕祿攜妻兒老小從山東外出逃荒,經徐州火車站來到河南。後來他在蘭考縣為人民嘔心瀝血,鞠躬盡瘁。逃荒者在徐州作短暫停留,一部分人留下來休養調理,更多的人則是湧向了河南。然而河南的情況比山東好不了多少,相反情況更糟糕。自古中原多磨難,這塊孕育了中華文明的土地在中國的近代史上似乎成了多災多難的代名詞。奔騰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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