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小心一些,抬起眼來,卻是微微一愣,竟是上一次自己遇到的乞兒,噢,他有了新的名字,叫陳無極。
陳無極見了陳凱之,一時失神,這時鋪子裡跑出氣喘吁吁的裁縫和一個夥計,那裁縫厲聲道:“陳生員,小心這小賊傷人。”
陳無極臉色一變,他手裡扯著一匹布,轉身要逃,陳凱之一把扯住他的後襟,厲聲道:“你做了賊?”
陳無極嚇得臉色青紫,身軀瑟瑟發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道:“見過大哥。”
陳凱之卻是冷冷看他。
當初救這陳無極,是因為看他無依無靠,同病相憐,萬萬料不到他竟是做賊來了。
陳凱之厲聲質問道:“你偷了什麼?”
“不,不是偷的,他們……他們讓我來做工,我做了半個月,卻藉故要趕我走,又不肯給我薪水,我情急了……”
“可還是偷!”陳凱之火冒三丈,無論什麼,都不是偷竊的理由。
陳凱之從他手裡搶過布匹,徐徐走到裁縫的面前,奉還給他。
裁縫收了布,曉得陳凱之和陳無極似乎是相熟的,卻還是不忿,罵罵咧咧道:“這賊骨頭,早曉得他手腳不乾淨……”
那夥計只抱著拳,在旁冷笑。
陳無極一臉不忿的樣子,卻還是跪著,一言不發。
陳凱之對裁縫道:“他畢竟只是個孩子,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倒是麻煩張裁縫了。”
這裁縫姓張,他扯著嗓子道:“不知哪裡來的雜種,當初可憐他,讓他在這鋪子裡打下手,誰料是這樣的人。”
陳凱之聽他罵得難聽,嘴角一撇:“張裁縫,告辭。”
“呀。”這裁縫櫃卻是曉得陳凱之乃是本縣案首,何況和歌樓也很熟,那歌樓是自己的大客戶,忙堆笑道:“陳案首不是來裁衣的嗎?我……”
今日真是走黴運啊,陳凱之雖然對陳無極恨鐵不成鋼,可心裡也能明白出大概,多半是這姓張的裁縫見陳無極年紀小,便糊弄他來這裡做工,仗著陳無極無親無靠,多半是不肯給付事先說好的薪水,現在又罵罵咧咧的,令陳凱之心裡很是不喜,陳凱之只一笑:“不必了,張裁縫,再會。”
說罷,轉身便走,走了沒幾步,還跪在地上的陳無極失聲道:“大哥。”
陳凱之心裡只是搖頭,偷竊終究是惡行,他對陳無極失望至極,並不理他。
一路回到家裡,卻見荀小姐的轎子還在,再一回頭,發現陳無極戰戰兢兢的跟了來,見陳凱之駐足回頭來看,卻立即止步,踟躕著不敢上前。
這還真是前狼後虎啊。
陳凱之心裡感慨,開了柴門,徑直回家,便乾脆收起心思,認真讀書起來。
第五十六章:預支嫁妝
見陳凱之進了屋裡,陳無極到了柴門前,呆呆立著,想了片刻,噗通一聲跪在了門外,便不吭聲了。
那荀家的轎子,還停在那裡,荀小姐捲開了簾子,她心裡也有怨氣,她自幼雖也讀過一些詩書,可還是無法理解陳凱之無端的拒絕,心裡不免有些難受,見了陳凱之去而復返,荀小姐還當他自知了錯誤,便端坐在轎裡等陳凱之來認錯,誰料這傢伙卻是氣沖沖的回了屋裡。
吃了槍藥嗎?
荀小姐心裡愈發的委屈,卻見一個少年跪在門前的泥地裡,大氣不敢出的樣子。
荀小姐一時倒是反應不過來。
她叫了隨從,吩咐幾句,那隨從上前去問了話,便回來稟告。
陳凱之關門讀書,倒也平心靜氣起來。到了晌午,才忙不迭的下米做飯,心裡又想,自己的綸巾和儒衫還沒有準備呢,只怕又要尋一家裁縫鋪才成了,他苦笑搖頭,到院裡去尋柴禾,冷不防見陳無極還在那裡跪著。
陳凱之心裡一軟,厲聲道:“吃了飯沒有?”
“沒吃。”陳無極見陳凱之開始搭理他了,然後加重了語氣:“清早也沒吃。”
陳凱之又氣又笑:“進來,幫我燒柴。”
“噢。”陳無極一骨碌翻身而起,卻是揣著包袱,匆匆進來。
“這是誰的東西?”見他提著包袱,陳凱之皺眉。
“是剛才在轎子裡的那位小姐叫我交給大哥的,說是綸巾和儒衫。曉得你沒置辦,怕也來不及,所以……”
“拿我看看。”
接過了包袱,回屋解開一看,果然是一套用料極好、針工細緻的衣衫。
陳凱之不由搖搖頭:“她和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