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常委會出面裁決,陝西省提交的議案則為提請解決渭河水患的訴求,前者側重程式,後者側重實體。
背後的利益考量
記者在黃河水利委員會檢視了三門峽水庫歷史爭議的資料,發現歷次爭論中,法學家、社會學家等人文科學家都缺席。如一份資料顯示,1957年6月10日至24日,水利部召開了三門峽水利樞紐工程討論會。參加會議的有建委、水利、電力等有關部門,陝西、河南等有關地方,北京、天津、武漢等高校的專家共70人。而2003年會診三門峽的鄭州會議上,仍然為“30多名水利專家會聚鄭州,對三門峽水庫的利弊問題展開討論”。
陝西省華縣是2003年渭河洪災的最大受害者之一,該縣縣委宣傳部一位幹部私下對記者說,陝西省關於三門峽水庫的爭議,不是是非之爭,不是真理之爭,而是生命之爭、利益之爭,是為關中上千萬父老鄉親爭生存權與發展權。該縣縣長薛東江2003年洪水過後曾喊出“‘炸’掉三門峽”的呼聲,他也是陝西省有關三門峽水庫那份議案的動議者之一。
2003年,水利部主持召開的鄭州會議上,陝西省水利廳副廳長在彙報中尖銳地提出:“三門峽庫區問題已經綿延了40年,積澱的各種矛盾已非我省所能解決,矛盾的發展完全是由三門峽顧及自身利益和下游利益造成的。”
陝西省的一份報告也指出:“同在一個黃河流域,唯有陝西是歷史因素的無辜受害者,而別的省份都是純粹的受益者,他們在幾十年安瀾的同時,繼續向黃河索取更大的利益。”
利益的考量,顯然是三門峽爭端的核心。陝西省前省委書記、政協主席安啟元,今年3月接受《新京報》採訪時說,每次渭河發大水,他都要去災區,“我發現,關中最窮的地方是在三門峽庫區”。陝西省發改委一位官員表示,三門峽水庫嚴重製約了關中地區的發展。
今年1月19日,在陝西省政協九屆四次會議召開期間,安啟元專門約見新聞媒體,宣佈《渭河流域近期重點治理規劃》已經透過國務院審查及批覆,將正式開始實施,由此中央財政投入229億治理渭河,這是渭河史上也是陝西省歷史上獲得的最大一筆中央撥款。
三門峽市當局所提及的三門峽市離不開三門峽,也反覆提到如果沒有三門峽水庫,該市將損失6億多元,6萬畝灌溉農田遭受旱災;63萬農村人口和30萬市區人口飲水困難。
有憲法學者指出,處理三門峽這樣的省際爭端,中國目前缺乏完善的機制。當前主導的思維,仍然是三門峽水庫的去留問題,應依據科學來決策。然而豫陝兩省日益激烈的爭端,顯然已經上升到了權益問題。如果存在利益相害,就必然存在利益補償的問題。不能單純以犧牲一些人的權益,來保障另一些人的權益,這需要司法裁決。
附 4:前鑑:渭河之痛與三門峽水位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研究服務中心李菁
(2006年5月)
3月19日下午,綿延不絕的春雨使原本就滿是黃土的渭河大堤更加泥濘。這段位於陝西華縣縣城以北的渭河大堤一共有約30公里長。儘管離汛期還有一段時間, 大堤上仍有轟轟作業的大型機械。“我們在搶修去年被洪水毀掉的一些堤壩,對我們來說,這就是生命工程。”正在縣裡參加水利會議的水利局副局長李衛濤特地抽 出時間,帶記者踏訪境內渭河大堤以及附近的支流。
2003年引發的災難讓李衛濤至今想起來猶覺吸口涼氣:從8月27日到9月8日,渭河流域幾次洪峰首尾相接,持續下雨時間達380個小時,長時間的高水位 執行使渭河倒灌進支流,近13萬居民被緊急遷到城南避災,但許多人家園不保。“最可怕的是9月1日那天,一個晚上3處決口,我們就是在和時間搶生命,一方 面組織老百姓撤離,一方面組織人員封堵決口,河床窄,水流急,那時感覺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很弱小。華縣上上下下用了9天9夜才渡過這場危機。”
走進一些村落,被洪水衝得支離破碎的房子仍破敗不堪地歪斜那兒,稍有些實力的人家已在路邊和泥準備蓋新房,但也有不少人家就在標有“救災”的藍色帳篷裡熬 過冬天又迎來春天。李衛濤說,有的村民家裡有人去世了,棺材還擺著,因為地下沒挖多深便滿是水而無法下葬。
這場洪災給華縣帶來的災難是直接而巨大的:直接毀掉的房屋有8000多間,淹沒農田近17萬畝,“洪災給華縣造成的損失有17億”。3月19日晚,華縣縣 長薛東江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