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愣神了。直眨巴了幾下眼睛,才曉得深深感佩顏承舊選衣配色的眼光獨到;並且更加深刻地瞭解了許多堂堂男兒放著楚芳樓美女不顧,偏生要到一泓閣北樓的清倌院尋草問柳的心態。
即使若影素喜晦暗的色調,但最適合於他的依舊是張揚飛逸的豔色。這個青年絕不需要任何色料來襯托,因為他整個人的存在,就能壓下所有的色彩。
只見對面那拉門而立的青年肩上墊著一塊厚重的潔白絨布,布上擱著尚淋淋漓漓滴著水珠的溼發。
一身鮮妍若夕照霞光的紅衣寬鬆地裹於身上,垂墜的布料勾勒出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那種優美纖韌的身形。
若影一手牽起垂落的黑紋衣帶,勾勒出凝然與張揚的身姿,矛盾卻平衡的氣氛如迷霧般圍繞於周身。領口寬鬆柔和,若是彎腰,鎖骨以下的部分便若隱若現於衣物的陰影之中,雖只能稍見輪廓,卻更引人慾一探究竟。
若影看看對面的大好男兒,搖搖頭,又重複了一遍道:“顏承舊讓我穿這樣去一泓閣?”
鮮妍廣衣下的中衣稍緊,如臘月積雪般素白的寬領垂落,恰恰正能遮掩住鎖骨以下斑駁的傷痕。只有極少數的友人才知道這些痕跡,而也只有顏承舊才會製出這樣的衣服。
朱鞣榕才晃過神來,有些尷尬地大聲道:“正是。”
“難道你沒告訴顏承舊說一泓閣的燼陽是個絕對的清倌?”
“告訴了,但是承舊老弟卻說,既然您如今是閣裡的頭牌,偶爾也該出點力的。他也不要您做什麼,穿這袍子在閣裡打個轉就足夠。”
若影聽了,坐到朱鞣榕對面的棉墊高背椅上,自己執了茶壺倒了杯茶。側頭想了片刻,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終是沒再拒絕。
屋裡燃著地龍,茶水雖放了多時,卻尚有餘溫。這地龍是隻有他預定到來的時間裡才燃起的。雖然他從來不提及已經偏於畏寒的體質,顏承舊與朱鞣榕總是能照顧得周全。
在朱鞣榕灼灼期待的注視下飲了一口半溫的茶水,想起對面這人現如今已經是南楚黑白兩道里小有名氣的折骨手,他終於笑道:“不要這麼瞪我,穿就穿吧。說起來,這呢料壓得精緻,是哪位師傅做的?”說著便放下杯子掀起衣角把玩。
紅衣垂墜,手感順爽舒柔,所用不同於別種布料。非棉非麻更非絲綢,而是黃羊絨衝壓出的精細呢料。
“自然是散彩坊老大鄭枰鈞親手製的,他要我轉告您,您這制呢的方法果然好用,現在其他布坊繡場都沒法制出這種料子,客戶們都前來訂貨,捎帶著也購去了許多其他品類的布匹,上季的出貨已經比去年同期增了八成。至於那飄羽細呢,如今每尺都已賣到紋銀三十兩的價了。”
若影一聽,便即回道:“三十兩低了,告訴他提到百兩湊個整數,年終清賬也好計算。”
“百兩?”朱鞣榕有些驚異。
要知道普通繡工月曆銀子也才半兩而已。就算爾德堂藥鋪僱來的碾藥配藥的小廝,月支一兩紋銀已經算待遇十分不錯的了。這些人要想穿上飄羽細呢所制的衣服,不知得攢多少輩子的工錢。
若影知他所異為何,便道:“你想想,這料子必須要用黃羊絨毛。黃羊本就只有西秦遛馬原那馴養,每年下絨不過百袋,如今都只供給老鄭。別說沒人知道壓呢的方法,就算有人知道,沒有原料又怎能製出飄羽細呢?這麼金貴的東西,別說賣百兩,就算賣二百兩我還嫌太過便宜了呢。……你就告訴他,二百兩起價,而且要對外宣稱是限量供應,這世間有錢沒處花的人多了去了。”
“好的。”朱鞣榕不再多言,拿起筆記下。
梅若影做生意,從來都不怕別人嫌他東西貴,更不怕沒人來買。只因為他所售出的物品雖少,卻都是不曾有人制作出來的奇思妙想。
記完最後一筆,他放下信箋與炭條,伸手入懷取出一塊物事遞到若影面前道:“你看看這東西吧。”
若影深知朱鞣榕如果面對自己人,越是不正經的時候就越會使用敬語。此刻他直呼自己為“你”而非“您”,顯然是商談正事的語氣了。
他訝異地看對方一眼,才轉而注意那件物事。只一眼,就看到一面明晃晃的鏡子,裡面清晰地映出自己的面目,不過卻稍嫌模糊。
“這面鏡的確做的差了些,怎麼?被人退貨了?”他問道。
朱鞣榕十分肯定地搖頭,道:“你再仔細看看。”
若影拿起鏡子再看了兩眼,又翻到背面看了一下,臉色突然白了一白。
“不是你制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