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是將她親手逼人絕境的罪魁禍首該說的話嗎!步香塵不免怒氣直竄。“你無法想像,這三年來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步香塵氣憤踏前一步,忍不住拔劍指向他。
她不懂自己怎不乾脆一劍痛快砍去,還和他哩巴唆什麼?必是她想讓他知道她的恨意有多深,一劍讓他死太便宜他……定是這樣的……“被義兄搭救的我,在高侖國中承受所有人輕蔑目光,不光因為我是猲弋人,更為了你讓我帶上假巫女的詐騙惡名。每個人都當我是騙徒,沒人肯接納我。若非義兄信任我,我早因讒言死於非命。”
“高侖國王?你是他的女人?沒想到缺了半邊臉的膽小鬼,你還要他?”穆衝雲譏諷的說出傷人言語,就算比誰都清楚自己早已沒了忌妒的資格,卻還是無法容忍香塵投向別的男人!
“我沒你那麼下流!只會靠著勾搭女人耍弄計謀!當年我救過他,他只是還我人情。他採納我的建言,接受我的計畫,重整高侖軍隊,我們兩個聯手就是要打倒猲弋,取你性命!”
“即使你有高侖國王當靠山,憑你也想贏我?”是他給了香塵這個活下去的目標,可是……親耳聽見香塵與他敵對,他難受的幾乎又要發瘋。
被所愛的人背叛,原來是這麼痛,堅強如他都幾乎受不住,而他當年卻完全不顧香塵的意志,硬是作戲逼她走,嬌小脆弱如她,又有多疼?
些微之差,讓他無法陪她一路,思及這些年她所受的苦楚……穆衝雲更是痛心不已。傷她最重的,就是他啊……最後他強壓下一古腦兒湧到喉間的血腥味,摻著、永遠也不能吐露的真相一起吞回腹中。
“穆衝雲,這幾年來我跟在你身邊,你當真認為我什麼都不會嗎?我把所有記得的事全部告訴大哥,包括我記得的猲弋地形、部落,甚至,我熟悉你的陣、你的計謀、你的兵法。今天我不殺你,因為明天我要你親眼看到猲弋是如何慘敗!我要毀了你的大業!”
今日相見,讓她更加確信該手刃這至今仍無半分悔意的男人!
“步香塵,身為高侖軍師,你潛入此地也太有勇無謀。要想刺探軍情,你來錯了地方;要追思以往,你也來晚一步。三年前,我親手燒燬這裡所有花草,澆點油放把火,很快就結束了。”
她壓根沒察覺她蒼白臉色早洩漏心慌。“為何你要將那些花兒……”
“沒什麼,不過是看了礙眼。花草過密容易隱藏危機,萬一敵人有心埋伏,不是徒留一塊危險暗處?”燒了這裡,是他逼自己狠心忘記她的惟一方法;誰知他不僅沒能成功不想她,反而夜夜惦著她墜落瀑布的那一幕。
他根本無法安枕。最後就是自三年前起,他每晚都在此處徘徊,直到倒地入睡為止……可她沒識破他的藉口不甚合理,步香塵只是巍顫的緩緩低下頭看著這片沙地。她至今仍忘不了的一切,對他而言,卻只有“礙眼”兩字。
她的世界完全陷入一片死寂。沉默瞪著地上隱約可辨幾處斑駁血跡,想來是如他所說此地曾經有過刺客出現,這該不會是刺客受他無情斬殺時所留下的痕跡?她只能亂無章法的依著他給予的藉口去推測一切。
她可以死心了。早知這是他的回答,三年前不如讓她葬身瀑布底下還好些!她等的……不是這樣的答案啊……心極痛,卻不再流淚。
把心一橫,香塵決意離去。“你——”話未完,突然見到穆衝雲毫無預警地抽出彎刀就往她衝過來!
他竟假借交談讓她放鬆戒心再偷襲她,他好卑鄙!
驚覺他攻擊的同時,步香塵隨即反手拔劍出鞘揮去——
想殺你的刺客,還是一樣多啊,即使沒有巫醫巫女……只要你苛政不變,早晚會死在自己族人手中。兇殘如你,根本沒資格取得霸權。“
她刻意漠視他身上那道不算淺的傷口,冷冷譏諷他。
方才那一刻,穆衝雲要攻擊的物件並非香塵,卻是砍向她身後突然冒出那群身份不明的黑衣刺客。但就在他一刀撂倒刺客們同時,腹間卻也捱了香塵反擊一劍。
兩人合力慌亂解決刺客們後,香塵卻無法乘機補他幾刀,反而擔心逃逸的刺客會回頭趁亂追擊他們,只好將他帶往離此地不遠、就連猲弋族人也不大敢靠近的恐怖地下死牢——不歸窟藏匿。
重回舊地,她驚覺身軀仍會顫抖。三年前他們就在此地決裂,那生不如死的剜心之痛再度席捲她——夠了,她受夠了,誰還管他死活呢!她誤傷他一刀又如何?當年他對她的所作所為,用一刀來彌補也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