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孩子,早知道就不把你帶回來了……”
“沒有母親你本大爺照樣能平安回來!”
忍足琴子有的時候會對自家的兩個小孩,特別是老是一副小大人樣的兒子很無奈,今天看見好友和她兒子的互動,才有點慶幸起來。侑子雖然調皮,卻從不會頂嘴,侑士因為少年老成,平時,更是對她這個母親言聽計從。她可是從未出現過如此氣悶的時候。
眼看好友快要抓狂了,忍足琴子心裡暗笑著,嘴上連忙出聲阻止:“好啦,美紗,景吾和菡瑾本來就是好朋友,我家菡瑾不要緊的,你也不要小題大做了。”
“琴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跡部美紗有些怨氣地看著自家兒子,“你都不知道,這個小子是越來越難管了,囂張得不得了。”
忍足琴子知道自家朋友的火爆脾氣,岔開了話題:“算了,美紗,不要氣了,你不是要到我家去吃飯的嗎?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琴子……”
“走吧走吧!”
菡瑾被美紗阿姨拉著,跡部則是和管家走在前面,一路無話。
到車旁的時候,菡瑾先坐進去,原本後頭的應該是美紗阿姨,跡部景吾卻突然紮了進來。
他對她說:“小不點,本大爺回來了。”
淺夏(一)
其實,菡瑾並不喜歡夏天。她始終覺得,這是一個太過繁盛的季節,就好像一個人的生命,極致地燃燒,然後,無法抑制地走向衰敗。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這種病態的心理影響,她只是隨便坐著,便會有一種心煩的感覺。夏天本就悶熱,再加上時不時地雷陣雨,讓她心情更加鬱結。
喜歡把自己關在空調房裡,看書看到脖子痠痛,看到盯著字就開始神遊的地步。
雖然偶爾也會去忍足家小住,不過,畢竟,這裡才是她的家,而且,忍足夫婦也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一雙兒女忙的時候尚且看顧不過來,別說是她了。
在跡部從英國回來之後沒多久,因忍足家在東京的醫院出了一點小狀況,忍足兄妹就被送回了大阪。
短暫的重逢之後,他們又迎來了分離。
菡瑾的朋友本來就不多,同齡人中能說的上話的就剩下了忍足侑士、跡部景吾了。若是嚴格算起來,其實柳生比呂士也算一個,只不過,由於她對他心存芥蒂,故兩人雖都在神奈川,兩家也來往甚密,她卻老是對對方熱乎不起來。
她的個性本來就比較陰沉,瑟縮在角落裡,不說話的孩子,向來會被人認為早熟之類的。爺爺對她的交友情況不會多加干涉,只是,她對同時認識的忍足家和柳生家兩個孩子的差別對待,還是讓老人有些疑惑。
明裡暗裡旁敲側擊幾次之後,菡瑾以“不知道為什麼老覺得和他玩不到一起”作為藉口,搪塞了爺爺。這個理由雖然蹩腳,可是,菡瑾只是一個掛著7歲年紀的小孩子,柳爺爺在略微思索一陣之後,將其當成了早熟的小孫女難得的一次任性,便也欣然接受了。
柳爺爺他們幾個老朋友的聚會比較多,每次其他人邀請的時候,都會時不時要求帶上柳家的小孫女。
剛開始時菡瑾認為是幾位老人家中皆沒有孫女,所以才對她格外另眼相待。時間長了,發現連忍足爺爺真田爺爺都對她格外好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其實這是這些老人關心她的一種方式。
柳家的事情,鬧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在幾個親密大家族之間,眾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對於她這個柳家長孫女的情況,恐怕沒人是不知道的了。
母親臨死之前的唯一願望,就是希望她能和自己的父親生活在一起,爺爺答應之後,她才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她的母親,父母早逝,或許是童年的生活給了她太多的陰影,她比誰都渴望著家,渴望著家人的愛,直至死亡的那一刻,她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下成長。只是,這一切,卻永遠都是她的希望。
菡瑾一直覺得,她和母親是很相似的人。同樣的懦弱,同樣不知道如何去愛,也同樣不懂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愛。遺傳,真是可怕的東西。它會在不知不覺中滲入你的思想你的行動中,讓你在一邊否認自己和親人不同麻痺自我的時候,一邊在為自己重蹈覆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幸村精市和真田透固然對她的悲劇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她自己呢?她對母親的愛情感到無能為力,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也已經走向了極端。
人總在自怨自艾的時候,漏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