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仙人嘆了口氣,道:“妳不懂,當日他的父親見兒子被人欺凌,自是憤怒至極,可惜事不湊巧,他正在移植一株仙樹,以應兩百多年後的一場劫難,無法離開須臾。
“況且,血公子之所以肯回頭,不過是為了一個容貌全毀的女人。在他心中,到底有沒有父親的一點分量?”
這時候小蛋的頭微微動了動,似要醒轉。鶴仙人恍若未睹道:“他的父親非常為難,但仍願意給兒子一個機會。只要他答應,休了那賤人,回到自己父親的身邊,潛心修煉他的畢生絕學,他父親便立即離島救那個賤人。”
尹雪瑤的十指深深陷入土中,寒聲道:“你這樣做,跟直接拿刀殺了他們有什麼兩樣?”
鶴仙人重重一哼,索性改了稱謂直接道:“我沒殺他們,是那逆子自尋死路。他不理我的一番好意,抱著那女孩又是三聲冷笑,頭也不回地離島而去。
“又過了數年,仙樹移植成功,貧道立即借用身外化身外出尋他,這才知曉他竟傻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孤身跑去挑戰天仙地妖,最後和那賤人雙雙戰死,而他的女兒也隨之不知所終。嘿嘿,嘿嘿──”
他的笑聲裡包含怨毒與懊惱,緩緩道:“那時我終於省悟到,他寧願一死,也不肯回到我身邊;寧願一死,也要我遺憾終生,完成他最後的報復。”
尹雪瑤心間掀起滔天巨浪,咬牙問道:“天仙地妖呢?”
鶴仙人回答道:“我追殺六千里,在惡靈角將天仙地妖拿住,接連折磨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後割了他們九千九百九十九刀,我要叫他們後悔這世為人。”
尹雪瑤舉目望向那株巨大的、將光禿禿的虯枝伸展向天空的忘機仙樹,從那裡發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彷佛來自地獄。
她吸了一口氣,努力緩慢地平靜自己的心緒,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想告訴我你已經為自己的兒子復仇了,所以,你可以得到一絲心安了麼?”
鶴仙人冷哼道:“貧道平生行事從不後悔,那逆子不知死活,咎由自取,又與我何干?只是念在一脈骨血相傳,不願再看到妳我祖孫相殘,才將實情說出。不然的話,貧道何必多言,更豈容妳活到此時?”
尹雪瑤道:“這麼說來,我該感激你顧念親情,高抬貴手?”
鶴仙人傲然道:“往後諸事有貧道替妳作主,任誰也不敢再動妳半根毫毛!”
“哈哈,呵呵,哼哼──”尹雪瑤一字字回敬道:“謝謝閣下揭曉了我的身世之謎,曉得自己的父母,當年是如何被滅絕人性的老魔一步步逼迫至死的!”
聽到尹雪瑤報以自己三聲冷笑,鶴仙人勾動往事,爽然若失,繼而升起一縷怒意道:“這丫頭怎麼和當年她忤逆的老子一個樣!”
他正欲催動心念施下殺手,突地凝視在尹雪瑤嬌俏冷傲的玉容上,心道:“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的親孫女兒,她若死了,我便連這最後的一點骨血也沒了。”
他頹然罷手冷然道:“我本以為妳早已不在人世。沒想到妳父親偷偷將妳託付給了北海門,還讓妳隨了那賤人的姓氏。他對我絕情至此,貧道卻不能不顧憐血肉之情。但妳若妄想殺我報仇,卻休怪我改變主意!”
尹雪瑤挺身站起,唇角帶著一抹奇異的微笑道:“我殺不了你,卻能教你斷子絕孫!”
她奮起全身之力,合身撲向忘機仙樹,竟是舍卻性命拼死一擊,抱著殺身成仁之念衝將上去。
鶴仙人失望至極,心道:“罷了,罷了,這樣的孫女兒,有和沒有都一樣,留她何用!”催動虯枝襲向尹雪瑤,可私下裡仍留有分寸,僅用樹梢往她胸前點去,想禁制經脈生擒活捉。
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直倒地不起的小蛋驀然身形飛彈,雪戀仙劍後發先至,斬中虯枝。劍枝齊震,尹雪瑤已從側旁閃過。
鶴仙人錯愕道:“這少年居然恢復得如此之快,連我也瞞了過去。”而若非他剛才心情激盪,將注意力悉數集中在了尹雪瑤的身上,小蛋縱是屏息斂神,也根本不可能逃脫鶴仙人的法眼神通。
那虯枝被劍鋒切中,卻不飄蕩開去,猛地化作翩躚繞指柔,纏住仙劍往後一拋。
這一繞一拋看似輕描淡寫,實乃鶴仙人生平得意絕學,便是大乘級的頂尖人物被虯枝纏上,也惟有撤劍退身以求自保。
然而小蛋非但沒有鬆手,反倒順水推舟,將虯枝中迫來的絕強魔氣照單全收,納入體內,旋即一股玄異涓流汩汩回潮,如春風融雪迴圈往復。
鶴仙人自詡兼通北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