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霓從容一笑,揮袖收起荼陽蟒帶,玉掌從萬如海背心移開,往後退開三步,躬身道:“萬二伯,侄女兒放肆了!”
萬如海雙掌教荼陽火罡燒灼得焦黑如炭,兩臂經脈熾疼欲裂,情知已無再戰之力,他頹然一搖頭,苦笑道:“我輸了!”
歐陽霓平靜道:“侄女兒只求萬二伯往宿業峰一行。”
萬如海平復心神,說道:“歐陽姑娘,妳義父要找的只是萬某一人,希望妳莫要難為他們母子二人。”
歐陽霓含笑道:“您是我的長輩,又與義父藝出同門,侄女兒自該悉心敬奉,更不敢對伯母和萬大哥稍有怠慢。”
萬如海點點頭,神情已恢復平靜,徐徐道:“那萬某就先謝過歐陽姑娘了!”
當年若不是蒙丁原相救,他們夫妻早已屍骨寒透,如今僥倖又過了二十多年快活日子,已是上蒼開恩垂憐。
今日再死,業已不枉!
話音甫落,萬如海猛地舉起右掌,往自己眉心擊落。
饒是歐陽霓聰慧過人,也萬萬猜不到萬如海居然寧可自絕,亦不願再歸忘情宮。
他這一死,固然是為了表明心跡,斷了葉無青的念想,更是為了保全萬重山母子,勿令他們二人再陷入可怕的紛爭仇殺之中。
萬重山母子同樣措手不及,齊聲驚叫,往萬如海身上撲去。
“呼──”
一道白光從圍觀的人群后飛掠而出,後發先至,堪堪擊中萬如海的手背。
萬如海猝不及防,右掌被這股襲來的大力猛推,掌速加快“啪”地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萬重山母子魂斷膽寒,撲到了萬如海的身上放聲大哭,均以為他已遭不幸,沒想到萬如海茫然垂手,額頭上赫然印著一個殷紅掌印,頭骨卻完好無損,只是腦袋有點發暈。
“怎麼可能?”
萬重山聽父親開口說話,欣喜若狂:“爹,你沒死啊!”
萬如海點頭,苦澀一笑,萬夫人喜極而泣,剛想埋怨丈夫不該捨下他們母子自行了斷,不意瞧見萬如海腳下的茶碗殘片,駭然道:“就是這隻碗?”
“不錯,就是這麼一個碗打在我手背上,令我掌力盡散沒死成!”萬如海盯著殘片瞅了須臾,驚異道:“這個碗??不是那位年輕公子的麼?”
今日在涼棚歇腳的客人雖說不少,可大都用的是酒菜麵點,用茶碗喝茶的,恰恰只有一個。
萬夫人唯恐丈夫死志未絕,不敢離開半步,催促愛子道:“快,快有請恩公!”
萬重山撒腿便往涼棚裡跑,忽見人群一分,那個年輕公子已然走了出來,朝著萬如海躬身施禮:“弟子拜見萬師伯。”
萬如海一愣,歐陽霓卻聽出了小蛋的聲音,欣喜道:“小蛋,原來是你!你頭上戴著這麼一個古怪難看的東西做什麼?”
小蛋取下斗笠,笑了笑,道:“萬師伯,不好意思,打碎了您的一隻茶碗。”
萬如海望著小蛋,雲裡霧裡地困惑道:“你??叫我師伯?”
小蛋道:“弟子四年前拜在忘情宮葉宮主門下學藝,與萬師伯同出一門。”
萬如海心一沉,旁邊萬重山急道:“這麼說,你和這位歐陽姑娘是一路的麼?”
無意當眾解釋他和葉無青之間的過往恩怨,小蛋轉首道:“歐陽姑娘,妳一定要帶萬師伯回返忘情宮麼?”
歐陽霓見小蛋頗有要為萬如海出頭之意,盈盈一笑,道:“我不過是奉義父之命來請師伯回宮,哪會想到萬二伯如此剛烈?
“早曉得會鬧出人命來,我豈敢用強相迫?幸好你及時出手,不然義父聞知此事,也斷不會饒過我。”
小蛋心裡一鬆,他最擔心的就是歐陽霓回頭無法向葉無青交差會受責罰,聽她這麼一說,似乎猶有迴轉餘地。
萬如海定了定神,道:“慚愧,慚愧!為了萬某的事,拖累兩位了。”
需知小蛋出走忘情宮之事他並不清楚,只當倘若放過自己,兩個年輕人都免不了要受葉無青責難。
歐陽霓道:“萬二伯不必介懷,應是侄女兒向您謝罪才對。回宮後我便稟報義父說你們已聽到風聲,早一步搬遷他處,不知下落。
“義父對侄女兒甚為信任,應可推搪得過。不過萬二伯也需儘快搬離此地,以免義父後日另派人來查尋。”
萬如海沒料到歐陽霓如此輕易就放過了自己,也顧不得長輩的身分,朝著她和小蛋便是俯身拜謝:“兩位對我全家的活命之恩,成全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