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他抱上鋸臺高喊“慕雲過來!”
由此一炮走紅,每天解石棚像華僑俱樂部,看石頭、談交易,比集貿市場還熱鬧。賭漲了的抱著錢直哆嗦,大發感慨如何獨具慧眼,如何石頭夜晚託夢發財,牛皮像北風吹得夜壺叫。賭垮了的像死了男人的寡婦,一張馬臉,要哭不得嘴癟的。然而越是大起大落,場面越刺激,就越能造出一批紅眼賭徒。
慕雲在場一言不發,總是冷眼旁觀,對段爺賭輸賭贏不在意,只關心輪到他動手擦石頭或切石頭。一旦操作完畢,他就悄然退出。從人家談價、看石頭,到動手擦、切,整個過程他受益匪淺。經段爺指點,精明的他又窺到其它奇門玄道;並從實際操作中悟出經驗,修煉出穿透寶物的眼力。
斜陽十里(2)
沒過幾天,金老闆的大兒子實在憋不住了,像守不住寡的抱著件水石跑來湊熱鬧,求段爺給他指點迷津。石頭有一指寬的蟒帶,黃梨皮,白鹽沙,即石頭翻的沙像細鹽粒。
金老大瞅著石頭犯愁:“本來有團豔綠的松花,擦著擦著不見了,這可咋個整啦?”
段爺掂量了下石頭,抬眼疑惑地問:“多少錢?”
“八十萬。”
“騙人,五十萬都看不到!”
“你就不管值多少錢吧,看看有沒有辦法補救?”
段爺將石頭抱上鋸臺。金老大嚇得一把抱住:“切不得!我已經虧了,再切連本錢也要切光!”
“那你拿石頭來是哪樣意思嘛?”段爺核桃臉痛苦得扭曲,“要不然就擦!哪有娶回媳婦不上床的?媽的——你這不是要憋死兩個人!”
大家嘿嘿嘿地笑得打嗆,說新郎新娘光著身子手忙腳亂,在床上還沒來得及憋死,倒是把偷看的段爺給憋斷了氣!
金老大聽得只是苦笑,過後一會說切,一會說擦,一會把石頭抱在懷裡說“休想!”人像被狗咬瘋了的,一臉驚惶望著在場的人。
這下弄得段爺比他更難受,脖子像扭了筋的說:“既然松花像你說的那麼漂亮,裡面就一定有綠,要不就是你在騙人!把石頭拿走!”
旁觀的玉石商跟著附和,慫恿金老大切,反正切垮了去他媽的個蛋。
金老大抱著石頭一臉哭相:“之前就是有松花的嘛,銀錢大的塊綠,我為哪樣要騙您?”
玉石商們瞧金老大那鳥樣就好笑,心想他不是不想切,是上次段爺把他家害苦了,差點送了他阿爸的老命。這陰影太可怕,如果再讓段爺切垮,那不是他媽的頭被豬啃了,吃虧總不長記性!於是一個個抿著嘴嘿嘿嘿地笑。
慕雲忍不住上前勸阻:“算了段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金老闆的病剛好;再說要切的石頭多的是,不在乎這一件,您何必弄得主家不高興呢?”
“賭石的事你不懂!這石頭奧妙呢!”段爺煩他多話,“他這樣賣肯定要虧一半本錢,切了說不準大賺。現在他要麼把石頭拿走,要麼賣給我!別抱著石頭像賣弄風騷的站樁雞,將籠基提到大胯丫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瞟眼這石頭慕雲嚇出一身冷汗——太兇險了!可是段爺認定這石頭學問深奧,不惜為他冒風險,執意解開要讓他積累經驗。想到這番好意,慕雲也就不好再爭執了,其實他認識的比段爺要深刻得多——是人,而不是石頭。
金老大瞟了段爺一眼,將石頭放在地上,“您又沒有現錢……總玩那套——切漲了給錢,切垮了就可憐兮兮的裝三孫子。別動——我去撒泡尿就回!”
待金老大一走,段爺像人家欠他幾百錢的,“誰說我沒有錢!”黑著臉將石頭抱上鋸床。慕雲拔下電源:“段爺——您明曉得做這事吃力不討好,咋個這糊塗!”段爺一把推開他。
金老大剛蹲下,聽到外面電鋸一聲怪叫,他提起波索就跑:“切不得——切不得——”跑回一把拔掉插頭:“媽的!搞哪樣鬼名堂……”一旦看到石頭上有道白印,頓時臉變得怪誕:“段爺……八十萬啦,我的八十萬啦——”人像發瘋的,兩手叉向天在棚裡來回奔走。
玉石商們忍不住笑得打嗆。他們像狩獵的,都盼著獵物出場,石頭切出綠就開價,切垮了一鬨而散。這下有戲了,切不切由不得他金老大!
慕雲趕緊上前:“你不是說要現錢嗎,八十萬對吧?這石頭我買了。”
金老大一愣,眼睛望著他滴溜溜地轉,“不賣,段爺看中的貨不賣!”點燃“迫擊炮”,一臉輕鬆地抽,像事不關己的蹲著,“切吧切吧,這石頭就交給段爺了。”段爺搖搖手,一臉索然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