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呆了,怔怔地望著她被究竟蒸成粉紅色的臉蛋。她的五官老實說並不算漂亮,尤其是鼻子,尤其是鼻子,圓圓的像小狗,嘴唇翹嘟嘟的,彷彿隨時在耍任性。
但她其實不是個任性的女孩,反倒有點傻,才會任其他同事呼來喝去,也被他這個老闆當成玩具捉弄。
他果真是邪惡的魔王嗎?為何總愛欺負這女孩?
徐東毅苦笑,輕輕推她。“喂,鄭開馨,你醒醒。”
“嗯——”她低吟一聲,嫌煩似地撥開他的手。
沒辦法了。
他搖頭嘆氣,蹲在她面前,調整姿勢,拉過她兩條手臂在自己頸前交叉,然後一把將她背上來。
細雨洗過的街道,在夜色裡濛濛發亮,映出一道剪影,一個男人認命地揹著一個女人,她趴在他肩上,睡得好甜。
“到家了。”
背開馨回到家門口,徐東毅氣喘吁吁。這丫頭居然沒有電梯的公寓,這豈不是擺明了想活活累死他嗎?
“喂,你給我醒醒,別裝死了!”他用力搖晃她。人在累的時候,脾氣會格外差,何況他本來就不是個特別有耐性的人。
“什麼?”她用雙手揉揉眼,迷糊地看了看四周。“這我家?”
“對,你家。”他咬牙磨著耐性。“鑰匙呢?”
“在口袋。”
“拿出來啊。”
“喔。”她從口袋掏出鑰匙遞給他,完全沒有從他背上下來的意思。
他翻白眼,分出一隻手接過鑰匙,費勁力氣開了鎖,一腳踢開門,走進客廳,將身後的“累贅”摔在沙發上。
“喔!”開馨撞到額頭,手撫著喊痛。
“你幹嘛啦?很痛耶!”
他毫不同情地瞥她一眼,銳利的目光掃視過周遭,迅速分析出這只是間一房一廳的小公寓,廚房是採開放式的吧檯。
他倒了杯水給她。“喝吧,醒醒你的笨腦。”
吼!這人講話幹麼都這麼難聽啊?
開馨哀怨,接過水,不甘願地啜飲。
徐東毅繼續觀察這間小公寓。客廳一面書櫃幾乎佔去一半空間,他來到書櫃前,瞥見一排排滿滿的各領域的書籍,開啟最下層的櫃門,裡頭堆滿了書稿和筆記。
他隨手抽出一疊。“月亮下的海豚?”
“喂!你幹嘛?”陷在半睡半醒間的開馨聽到了,神智乍然清醒,急忙 下沙發,搶回稿子。“怎麼可以偷看人家寫的東西?”
“這是你自己寫的?”他挑眉。
“對啦!”她嘟嘴,又羞又怒。“不行嗎?”
他忽略她的挑釁,繼續察看櫃內的東西,有些是她自己被出版社退回的手稿,有些則是她閱讀名家作品的筆記,標滿了註記及評語。
還有對新人的稿意見,分析市面上暢銷書的理由,剪貼薄有幾大本,筆記本的數量更多。
“挺認真的嘛。”他讚許地望向她,默默修正對她的評價。
原本以為她只是個空有熱血的菜鳥,沒想到她真的下了功夫,這些筆記和書稿很明確是經年累月堆積出來的。
“你被退的稿好像不少啊。”他閒閒的說。
她認定他是在嘲笑自己,氣惱地瞪他一眼。“總共十七篇長篇小說,三十三篇短篇小說,還有七篇散文,滿意了吧?”
“寫這麼多都被退,看來你的確沒有成為作家的潛力。”
“對啦!我沒有。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所以我才決定當一個編輯。”
因為自己沒有才華,只好將希望寄託在真正有才華的人身上,既然無法成為千里馬,就成為慧眼識千里的伯樂。
就這方面來說,這丫頭跟他還挺像的。
徐東毅淡淡地笑,心絃牽動。“你知道嗎?這世上有兩種編輯,一種是能捧紅普通作者的編輯,一種是隻會糟蹋好作者的編輯。”
“是嗎?”她愣愣地看他。
“你想當哪一種?”他問。
她眨眨眼。
“這很難選擇嗎?”
“不是,我當然不想糟蹋好作者,可是……嗯,我不明白,如果只是一個不怎麼樣的作者,捧紅他又能怎樣呢?我是說,如果不是夠好夠有深度的作品,硬是用各種商業手段讓那本書暢銷,不也是……欺騙讀者嗎?”
他深深凝視她。“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回答。”
“很奇怪嗎?”她疑惑地問。
“對你來說,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