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青鸞先是動筷給沐夏花夾了快嫩雞肉,隨之給齊武夫夾了塊,便喝了口米酒,跟宋風波寒暄起來。齊武夫沒有插話,也不做作,肚子餓了便吃,三下五除二地一碗飯掃沒了。看得黃青鸞一陣偷樂。起身給齊武夫又添了滿滿一碗飯。
又是相同的橋段,頃刻間一碗米飯見了底,齊武夫一口喝完米酒,聽著宋風波給黃青鸞說些燕京裡的事,又談及沐夏花在學校裡的追求者一片接著一片。齊武夫也從而得知,自己眼前這個默不作聲的小妮子,是清華大學的高材生,頗有不顯山露水的味道。即便久居深山,他也在書裡不知多少次讀到清華北大。
等到天色徹底見晚,這頓飯也散了,黃青鸞在齊武夫走前囑咐道:“明個兒不用早起練拳了,養養精神,九點要去山上游擊戰。”
齊武夫點頭便走了,宋風波與黃興海秉持著酒後一根菸的快樂理念,各自點上一根吞雲吐霧,沐夏花則已經回了安排給她的屋子裡小憩了。因為家裡的關係,所以即便不在學校幾天,也無傷大雅。畢竟在她剛進清華大學的時候,她的班主任便接到老校長的通知要對沐夏花給予一些特殊寬待和照顧。
時間尚早,齊武夫沒有選擇回寢室,而是去那東壩郊野的淡水湖裡遊了個泳,期間來回花了將近一個小時,也不在乎,權當睡前的跑步運動。
回到寢室趙檀問了一些八極拳上的門道,齊武夫只是說了句他現在只要基礎功更紮實,便足夠了。趙檀深以為然,決定以後每天跟著齊武夫一同晨跑冬泳,齊武夫沒有拒絕,算是預設,隨後又到了那個一人看文藝片一人讀書的橋段。
苦讀資本論的齊武夫轉過身對趙檀道:“過幾天你喊人捎羊肉的時候喊他們順便給捎幾本書過來?”
趙檀點頭,道:“你給我個書單,我悉數給你搗鼓過來。”
“我不會寫字。”齊武夫直截了當道。
趙檀一陣沉默,然後像看到一個怪物似的又見怪不怪道:“那你怎麼會識字的。”
“不知道。”齊武夫懶得解釋,“你把《冰與火之歌》的一系列都給我整來吧,至於其他的書,雜一些無所謂,帶些來就是了。”
“哈哈,果然人無完人啊,我們武力值基本沒有上限的齊武夫同志竟然不會寫字。”趙檀藉機調侃,乘勝追擊道,“要不我當你的語文老師,你當我的體育老師,我們互補不足?”
齊武夫瞥了眼趙檀,沒有出聲,轉過身子準備睡去了。
趙檀下意識地聳了聳肩,看了看時間,不過十點,不符齊武夫的作息作風,轉念想到明天要打游擊戰,也不多去糾結,又看了一會文藝片,關了寢室的燈,睡了。在齊武夫的影響下,趙檀也選擇早睡。於是,變成了整個宿舍樓最早熄燈的一間荒誕寢室。
天光大亮,不過四點,齊武夫已經站在黃青鸞屋子門口了。等黃青鸞雷打不動地出門準備澆澆花的時候,看到齊武夫苦笑搖頭,道:“你這小子,給你放假還不樂意。等我給小雞喂好蟲子。”說著,澆花餵雞,好了便洗了把手,與齊武夫到小院後面詠春推手去了。
你來我往,平靜如水。不跌宕,不突兀,黃青鸞幾乎是帶著齊武夫打這種相得益彰的詠春,每打一天,齊武夫都能從中領悟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黃青鸞稱其為意境,意境到了,很多東西就通了。
“齊二牛和你說過沒,我是他手下敗將。”黃青鸞說道,頓了片刻,補充道,“如果你使八極拳的話,我也不是你對手。畢竟都是貼身纏打的本領,詠春更偏側以柔克剛,八極就更偏側一剛無匹。”
齊武夫搖了搖頭,道:“齊二牛從沒和我說過他打贏過誰,在山裡二十年,他也只教我功夫,然後就自個兒抽菸吃我逮回來的野味,有時會拉二胡,可能對他來說這種日子過得挺消遣的。”
“倒看不出,他這麼跋扈的人不會和自己兒子吹噓自己當年有多厲害。”黃青鸞應道,心裡卻是感慨,齊二牛阿齊二牛,二十年了,還在為他揪心,不值得吶。
憋著一個秘密,黃青鸞也不能說,那是老一輩人裡都知道的一個故事,那個大風大雨的晚上,便這麼迅雷不及掩耳地發生了,把所有老傢伙都震驚了。算是齊二牛跋扈了半輩子,老天給他的一個懲罰。
齊武夫沒能從城府深不見底的黃青鸞眼裡瞧出什麼,依舊是那副要銳利則銳利,要渾濁則渾濁的褐色瞳孔,泛著些許的水光,面帶淡淡笑意地和齊武夫推手。那雙蒼老的長滿老繭的手,和這雙實在不像二十歲同樣都是老繭的手,雷同卻不單調。
在一群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