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得到訊息就急忙往外趕,身後呼呼啦啦跟著五六個丫鬟,大家都不清楚林致遠是小坐片刻,還是接姑娘回蓮花衚衕的,還是雁蓉沉著穩定,親自留了下來,二話不說,指揮著小丫頭們開始收拾行李,挑揀那些頂重要的先往箱子裡放,以防萬一。
黛玉等人剛進賈母大院,迎面碰見了行色匆匆的王夫人。
“二舅母”
王夫人僵硬的臉上勉強帶著笑意:“是林姑娘,你也是剛剛得了表少爺進府的訊息吧?”
黛玉出於對長輩的禮貌,站在了離王夫人錯開兩三步的位置,正好能將王夫人的半張臉盡收眼底。
王夫人有意放緩了速度,笑盈盈道:“林姑娘知道表少爺今日進府?”
“回舅媽,黛玉也是剛剛才聽說。”
王夫人腳下頓了頓,側臉明晃晃的打量著黛玉,似乎想從黛玉的神色中發現什麼異常。黛玉一腳跨進二門,一腳仍在外門,任由王夫人看個“痛快”。
如果黛玉羞羞澀澀的掩飾一二,或許還能得博得王夫人的歡心,可是二太太最厭惡的就是黛玉這種高高在上的樣子,尤其是那張臉與賈敏極為肖似。
彩霞怯怯的瞄著滿是憤怒的王夫人,又看了看淡定神閒的林姑娘,不安的扯了扯王氏的袖子:“太太,老太太在裡面等咱們呢,不好遲了”
扯了兩下,王夫人紋絲不動,彩霞心裡這才害怕起來,整個賈府只有她知道二太太得了病,還是那種治療起來極為艱難的靨症,吃著叫什麼寒石散的道家仙丹。夫人不敢叫別人知道自己的病,就每月趁著進宮見娘娘的時候,從娘娘那裡弄些藥來,順帶著叫宮中的太醫給把脈看診。
這病初時看著沒什麼,只覺得心悸,發慌,後來慢慢魂不守宅,血不色華,精爽煙浮,容若枯槁。二太太有好幾次差點沒當著老太太的面兒吵起來,嚇得彩霞每日總帶著幾顆。
偏今日她們出門匆忙,自己的荷包在枕頭下面壓著,二太太要是犯了渾,對林姑娘動手……那裡面的林大人還不將二太太活生生撕了?
彩霞越想越怕,鬆開了二太太的袖子,直接在後面輕輕一推,外人看向像是彩霞在護住,其實裡面的力道並不小。
王夫人正要發難,就見彩霞滿是祈求的望向自己,腦子嗡的一下,明白自己差點就釀成禍患。二太太忙笑道:“瞧舅母這記性,林姑娘處在深閨,如何能知道外面的訊息。”
黛玉以為自己眼花,她就見王夫人臉上一道青灰的血痕忽現,倏忽間又無影無蹤。黛玉記得哪本書上曾經說過,這是將死之人才有的徵兆,黛玉當時害怕,也沒細瞧,隨意的丟在了一邊。
她越瞧王夫人就越覺得像,四年前剛進府的時候,二太太臉上還有幾分的喜色,面相紅潤,看著年紀雖大,但是富富態態,從當時的二奶奶鳳姐兒身上隱約可見王夫人年輕時候的神韻。
四年的光陰,黛玉只覺得王夫人像是變了模樣似的,不僅僅是相貌,更多的是心態。
也許二太太本就不喜歡自己,但是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表示出來,還是叫黛玉有些莫名。
這邊彩霞也瞧見了王夫人臉上的怪異,嚇得死人一般盯著王氏,:“二太太,老太太派了翡翠出來迎您。”說完,頻頻使眼色。
王夫人驚醒,忙扭頭不再看黛玉,甚至下意識的去拿寬大的金邊繡袍掩面。
主僕二人撇下黛玉等,匆匆進了上院。
跟著伺候王夫人的一干人馬見狀,忙彎腰向黛玉欠欠身,不好意思的順著黛玉的右側先一步進了院子。
“姑娘,二太太這是怎麼了?”雪雁好奇的問著黛玉,她剛才離著遠,並沒看見王夫人的怪異之舉。
黛玉食指一點朱唇,輕聲道:“靜坐常思自己過,閒談莫論他人非。”
雪雁的好奇心被黛玉當頭澆了一盆涼水,訕訕的耷拉著肩膀,有氣無力的高抬腿,進了內院。
門口預備著掀簾子的翡翠輕聲笑道:“林姑娘還不進去,三姑娘、四姑娘,寶姑娘都到了,滿屋子只等您一個呢”
果然鶯鶯燕燕,滿屋裡珠圍翠繞,花枝招展,賈母歪在一張美人榻上,身後坐著紗羅裹的鴛鴦,一邊給賈母捶腿,一邊側耳傾聽少爺們之間的談笑。
賈母一見黛玉,便笑道:“可瞧瞧吧,這是誰來了?”
黛玉小跑到林致遠身邊,輕輕拽著哥哥的衣襟:“哥”
林致遠淡淡一笑:“妹妹”
東府裡的尤氏領著她的兒子賈蓉也一起來湊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