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早上出門時還一點訊息都沒有,這會兒卻傳來訊息說楊進周居然去了宣府
陳瀾和江氏對視一眼,各自都看見了對方眼神中的憂懼和不安。僵硬的氣氛只持續了一小會,陳瀾就開口打破了這沉寂:“莊媽媽,夏公公派來的人眼下可還在?”
莊媽媽瞅了一眼江氏,這才點點頭道:“回稟夫人,人已經走了。來的是一個大約十五六的小公公,撂下話就說還有要緊事,拔腿就要走。我原還想留著他坐一會,說是要去預備大人的換洗衣裳,又讓人送茶,又讓人預備賞錢,可他只是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只說這是急命,這會兒去追也來不及,一口水都不肯喝就走了。我一路親自把人送到了大門口,又讓他給夏公公捎帶個好,他先是嗯了一聲,後來才說夏公公本是親自來,但臨走時卻又奉了皇上的旨意另有公幹,所以只得他來,請老太太和夫人恕罪。”
江氏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左思右想好一會兒才對陳瀾說道:“如今這情形越發讓人糊塗了。不管怎麼說,萬動不如一靜,咱們把家裡的事情料理乾淨,那邊的事情總會有訊息。今天除了那一遭,你閉門不許人外出,這樣很好,免得人以為咱們家另有所圖。這樣,這幾日除了必要的採買,仍是不許人出去。”
“是。”
陳瀾站起身答應了,接下來方才是午飯時光。如今這家裡的主人僅剩下她們婆媳二人,江氏壓根不要她立規矩,飯桌上也只是家常的四菜一湯,再加上她們全是心裡有事,不說食不甘味,可也都只是匆匆扒拉了兩口。飯後閒坐片刻便是午睡小憩,陳瀾告退出來,出了屋子卻倦意全無,只看著陰沉沉的天發愣。
“夫人。”紅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旁邊閃了出來,輕輕拿起一件斗篷蓋在陳瀾的肩頭,又低聲說,“這天寒氣大,別在外頭站太久,咱們回屋吧。”
“看這天氣彷彿又要下雪,他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準備,若是在路上遇到風雪……早知道如此,早就應該讓他在馬褡褳裡頭預備些應急的東西。”
陳瀾喃喃自語了一句,想到那些防雪的特製蓑衣和斗笠都還在家裡,新做的大襖還只縫了一半,她不禁越發心生牽掛。宣府到京城只有三百五十里,若是快馬加鞭再加上走夜路,前半夜就能到了,可這樣的天氣路上又豈是好走的?而且,還不知道當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何心意,這才是眼下最令人不安的。
紅螺見陳瀾雙眉緊鎖,連忙勸道:“夫人,老爺既是出去公幹,就算缺些東西,沿路驛站衛所城池都有,總能補齊。再說,老爺連戰陣廝殺那樣兇險的場合都過來了,宣府是咱們大楚的地界,總不至於比沙場更危險,您還請放寬心些。”
“你說得對,擔心太多隻是庸人自擾。”陳瀾勉強提起精神,卻自然而然地將手搭在了紅螺伸出來的右掌上,又微笑著問道,“這幾天我恐怕要多多留心這鏡園內外的事務,院子裡就交給你們幾個了。沁芳穩重芸兒跳脫,再加上有你,不愁不穩妥。”
紅螺本待謙遜幾句,可話到嘴邊心中一動,隨即抿嘴笑道:“夫人做大事,咱們做小事,您大事都能做好,咱們這些小事,又有何足道?”
“你呀……”
主僕倆笑語了一會,就一前一後出了院子。大約是因為紅螺的話,大約是因為潛意識裡認為楊進周是吉人自有天相,陳瀾這一個午覺竟是睡得出奇安穩。然而,大半個時辰之後,當她起了床正由紅螺沁芳服侍著梳頭的時候,一個出乎意料的訊息卻傳了來。
“你是說,咱們府裡大門口外頭的衚衕兩邊,有錦衣衛看守?”見芸兒死命點頭,那模樣滑稽得猶如小雞啄米似的,陳瀾心中震驚,面上卻極力不動聲色,隨即又問道,“那後門口如何?”
“啊,我忘記了,這就去瞧瞧……”
見芸兒一陣風似的往門外衝去,陳瀾本欲開口叫住她,但最後還是索性隨了她去。鏡園中除了原有的楊家老僕,還有她帶過來的陪嫁丫頭和陪房,其他都是各府薦過來的,其中有絕對可靠的,也有兩面三刀的。芸兒這內院丫頭都知道的事,沒道理還能瞞下其他人。既如此,如今雖是局勢未明的時候,卻也是趁勢清理人的時機
一刻鐘之後,陳瀾裝束好了出房門的時候,芸兒卻也急匆匆衝了回來,帶來了一個同樣沉甸甸的訊息——後門口的衚衕兩邊,也同樣是有錦衣衛守著不但如此,她還滿臉緊張地說,後門口東邊裙房住著的僕役們似乎有些騷動。
想著長鏑和紅纓一個在後院柴房看著那兩個丫頭,一個在金玉滿堂守著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