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站在坡頂目送兩人的身影逐漸去遠。
安姥姥老眉深鎖,向身旁滿面疑雲的姜叔說:“惟中,他不是要放火嗎,怎麼虎頭蛇尾匆匆走了?”
姜惟中搖搖頭,臉上疑雲更濃,說:
“不但神色狼狽,而且好像在逃避什麼可怕的妖魅一樣,一面走一面回顧,費解費解,惟中實在不明白他在弄些什麼玄虛?”
下首那位中年婦人嘆息一聲,道:“婆婆,如不集中全力把這狂人殺掉,他將為我們安家帶來無窮的災禍。”
“可是,你知道我們將因此而損失多少人嗎?”
安姥姥無可奈何地說:“我們不能再損失人了,何況有辛小娟在,我們總不能不給辛勝興留三分情義哪!”
“可是,他已經威脅我們的生存的了。”
“忍耐些吧,我們應該可以度過難關的。”
美惟中噫了一聲,向下面小徑一指,訝然輕呼:“那不是紀小哥嗎?他怎麼一早就從山裡面出來?”
“好像是昨晚在山上裝兔阱,他手中提的不是三隻大肥兔嗎?”
安姥姥的目光依然犀利:“這孩子膽子大得很。惟中,你下次再提醒他,在仇大魁小畜生未離開本地之前,叫他千萬不要再在外面亂跑。”
“是的,惟中下次一定鄭重警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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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嶽 《武林情仇》
三十
紀明秋手中,的確提著三頭被石塊壓斃的大肥兔。
他一面興匆匆地趕路,一面哼著小調,無憂無慮地往家裡走。
他前面裡餘,仇大魁夫婦又懊喪又恐懼向縣城趕。
仇大魁走在前面,他的臉色還沒有恢復原有的氣色,至今仍感到耳門發痛,背上琵琶骨又酸又痛又麻。
這幾記重擊真令他吃足了苦頭。
幸而對方並不想打傷他,下手有分寸,但已經令他大感吃不消了。
前面涼亭在望,這裡是往返必經的地方。
上次在這裡強迫姜惟中與紀明秋帶路,後來姜惟中出現在安姥姥身旁,所以仇大魁對這座涼亭印象深刻。
亭中又有兩個人,但不是姜惟中與紀明秋,是兩個村夫打扮的中年人,這種人到處可見,毫不引人注意。
但今天卻不一樣了。
仇大魁對這座涼亭印象深刻,因此也自然而然地注意亭中的人。
兩個村夫背向著小徑,所以看不見面孔。
已經越過涼亭四五步的仇大魁,突然止步轉身回望,目光落在亭內,本來缺乏生氣的雙目,突然變得冷電四射,殺機怒湧。
亭中的兩個人毫無異狀,似在閒話家常。
辛小娟也本能地止步回身,惑然問:
“大魁,你在看什麼?”
“看人。”仇大魁似乎懶得多說。
“不是曾在安姥姥身邊出現,替我們帶路的人嗎?”
“我知道!”
“那人是安姥姥手下的重要人物?”
“亭內有一位朋友。”
仇大魁眼中的兇光變得柔和了一些,一步步向涼亭走:“這次不會看走眼了,你不要進亭去。”
亭很寬闊,中間有張石桌,固定式的長凳繞桌而建。
八角有七角有亭欄,欄下有條長凳。
兩個村夫坐在石桌的兩側,聽到了腳步聲,不約而同轉首回顧,看到笑吟吟入亭的仇大魁。
仇大魁神態悠閒,站在亭口稍內方背手而立,笑容和藹可親。
“我要說一段往事,這件事發生在一年多前。”
仇大魁抬頭望著亭頂中心,用平靜的語音說往事:“那位仁兄死了,中了一劍死的,一劍致命,他有兩位拜弟,一個姓胡,一個同宗。姓胡的在江湖頗有名氣,為人深藏不露,事發後,我去找他,一直就沒找到,這個人非常的機警。”
右首那位村夫淡淡一笑:“坐下吧!能有個人說說得意的往事,打發日子也容易些,不是嗎?”
“不能坐。”
仇大魁搖頭:“聰明的人,必須避免處身在兩力的等距聚合點上,而我是相當聰明的。我找他,他也在找我,我是吃虧的一方。”
“為什麼?”
“因為我從不故作神秘躲躲藏藏,呵呵,我在想,恨是無可化解的,愈早了斷愈好,是不是?”
“說得是,這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