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鬼眼睛,她真看過什麼?”米蓋低聲在問伊底斯。
“別人看不到啊,就她看見,起初自己也是不知道,直到有次跟去送葬,大白
天的,突然迷糊了,拉著人問━━咦,哪來那麼多帳篷羊群啊━━。”
“又指著空地說━━看,那家人拔營要走了,駱駝都拉著呢━━。”
“胡扯,這個我不信。”
“胡扯也扯對了,不認識的死人,叫她帶信,回鎮上跟家屬一說,真有那麼個
族人早死了好幾年了,來問女兒沙夏嫁到那裡去了。”
“這種人,我們中國也有,總是詐人錢呢!”
“鬼眼睛不要錢,她自己有著呢!”
“她看過臉狺?”
“說是臉狺坐在樹枝上,搖啊晃啊的看著人下葬,還笑著跟她招手呢,這一嚇
,鬼眼睛自己還買了只駱駝來獻祭。”
“對啦,還有人說那祭臺老裝不滿呢!”米蓋說。
“祭臺也是怪,看看只是個大石塊,平平的,沒個桌子大,殺一頭駱駝也放不
下,可是別說放了一頭,十頭祭上去,肉也滿不出來。”
“臉狺貪心!”我悄悄的說。
這時不知哪裡吹來一陣怪風,眼看將盡的火堆突然斜斜往我轟一下燒過來,荷
西一拖我,打了半個滾,瞪著火,它又回去了,背後毛毛的感覺涼颼颼的爬了個全
身。
“拜託啦,換個話題吧。”黛奧蒙著眼睛哀叫起來。
四周的人,被那人一轟,都僵住了。
陰氣越來越重,火漸燒漸微,大家望著火,又沉寂了下來。
過了一會,米蓋說∶“鎮上演”冬之獅”看過沒?”
“看過兩遍了。”
“好麼?”
“得隨你性情,我是喜歡,荷西不愛。”
“舞臺味道的東西。”荷西說。
說起戲劇,背後的樹林又海濤似的響,我輕喊了起來∶“別說了。”
“又不許說。”米蓋奇怪的看著我。
“馬克貝斯。”我用手指指身後的林子。
“那麼愛聯想,世界上還有不怕的東西嗎?”米蓋駭然的笑了起來。
“總是怪怪的,問馬諾林,他剛才也進去過。”
馬諾林不否認也不肯說什麼。
“好似會移的。”我又說。
“什麼會移的?”
“樹林嘛!”
“太有想像力啦,瘋子!”
我翻個身,剛剛冒出來燒人的火,竟自弱了下去,陰森徹骨,四周的寒意突然
加重了。
“拾柴去!”荷西站了起來。
“用煤氣燈吧!”伊底斯說,眼光竟夾著一絲不安,總往光外面看。
又沉寂了好一會,火終於熄成了暗色的一小堆,煤氣燈慘白的照著每一個人的
臉,大家又移近了些。
“伊底斯,這兒真有水晶石?”吉瑞努力在換話題,手裡環著黛奧。
“上回拾的一大塊,就是這兒浮著,三毛要去了。”
“你以前來,就是撿那個?”我不禁懷疑起來,內心忽然被一隻鐵爪子抓住了
,恐怖得近乎窒息,這一剎間,我是明白了,我明白了今夜在哪兒坐著,我是恍然
大悟了。
伊底斯看見我的神情,他明白,我已知道了,眼光躲過了我,低低的說∶“以
前,是為別的事情來的。”
“你━━”終於證實了最不想證實的事實,神經緊張得一下子碎成片片,我張
著嘴,看著馬諾林,喘了一口大氣,我們兩個是唯一去過林子裡的人,我驚駭得要
狂叫出來。
馬諾林輕微得幾乎沒有動的一個眼神,逼得我咬住了下唇,那麼,他亦是明白
了,早就明白了,我們就是在這鬼地方啊。
米蓋不知道這短短几秒鐘裡我心情上的大震驚,居然又悄悄的講起來∶“有次
地沒裂,人卻死了,大家覺著怪,仍是抬去葬了,葬了回來,沒跟去的鬼眼睛卻在
家裡發狂了,吃土打滾,硬說那人沒死,臉狺要人去拿出來,大家不理她,鬧了一
天一夜,後來也鬧得不像話,終是去了,挖出來,原是口向上埋著的人,翻開來,
口竟向下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