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看見別人笑,居然也嘻嘻的笑起來,那份天真,真叫人啼笑皆非。
我不相信他是瘋子,他不過是個沒有處世能力而又落魄的流浪人罷了,也許是
餓瘋了一點。
“你看,我又來了。”他吸了一口氣向我彎了彎身,又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
的微笑來。
我冷著臉,沉默著。
“你的船呢?”青年人問他。
“什麼船?”他茫然不知所措的。
“你不是船上下來的海員?”青年肯定的說。
“我?不是啊!”他再度嚇了一跳。
“我━━我━━我是這個,給你看。”
他又去掏他的紙頭了,隔著我,遞給青年人,那邊接了過去。
“挪威領事館,證明你是挪威公民,護照在丹娜麗芙被人偷掉了━━啊!這麼
回事。”
他高興得很,如釋重負拚命點頭。
“那你在這裡幹嗎?”青年又好奇的問他。
他一指就指著我,滿懷希望的說∶“向她請求兩百塊錢,給我渡海過去,到了
那邊,就有錢了。”
我再度被他弄得氣噎,粗暴的站了起來,換到前面一張長椅上去。
這個人明明在說謊,一張船票過海是五百塊,不是他說的兩百。
當然,他又跟著坐了過來了。一步都不放鬆的。
“這樣好吧?你不肯給我錢,乾脆把我藏在你的車子裡,偷上船,上了船,我
爬出來,自己走上岸,不是就過去了嗎?”
他像發明什麼新花樣似的又興奮的在說了。
嬉皮青年聽了仰頭大笑起來,我被氣得太過頭,也神經兮兮的笑了,三個人一
起笑,瘋子似的。
“不要再吵了,沒有可能的,請你走吧!”
我斬釘截鐵的沉下了臉,身後嬉皮青年仍在笑,站起來,走了開去,對我做了
個無可奈何的鬼臉。
那個陌生人笑容還沒有退去,掛在那兒,悲苦的臉慢慢鋪滿了欲泣的失望。
“我替你做工,洗車,搬東西,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幾乎哀求到倒下地去了,仍然固執的纏住我。
我的忍耐已到了失去控制的邊緣,不顧一大廳的人都悄悄的在注視我們這一角
,站起來再度換了一排椅子。
不能給他錢,一毛錢也不給他,這樣過分的騷擾實是太可惡了,絕對不幫助他
,何況,他是假的。
“我已經流浪了四天了,沒吃、沒睡,只求你幫幫忙,渡過海,到了丹娜麗芙
就有錢了,我支援不下去啦,善心的,請你━━。”
他又跟了上去,在我旁邊囁嚅不停的講著,好像在哭了。
“我是從挪威來度假的,第一次來迦納利群島,住在丹娜麗芙的十字港,來了
才三天,一個女人叫我請她喝酒,我就去跟她喝,喝了好多又去跟她過夜,第二天
早上,醒過來,躺在一個小旅館裡,身上的護照、錢、自己旅館的鑰匙、外套,都
不見了……我走回住著的旅館去,叫他們拿備用鑰匙給我開門,我房間裡面還有支
票、衣服,可是旅館的人說兵們旅客太多,不認識我,不肯開,要我渡海來這邊挪
威領事館拿了身份證明回去才給開房門,借了我一點錢過海來,後來,後來,就沒
錢回去了,一直在碼頭上流浪……”
我聽他那麼說,多少受了些感動,默默的審視著他,想看出他的真偽來。
“只要兩百塊,這麼一點錢,就可以渡我過去了,到了那裡,開了房門,就有
錢了。”
“你自己領事館不幫你?”懷疑的問他。
他死死的搖頭,不願答一個字。
“這幾天,只要渡船來了,我就跑上去求,我情願替船上洗碗,洗甲板,搬東
西,擦玻璃,什麼都肯做,只要他們給我免費坐船過去,可是沒有人理我,他們不
聽我的。”他低喊著。
“如果你肯幫助我,我一生都會記得你,兩百塊錢不是一個大數目,而我的幸
福卻操在你的手裡啊!”
“這當然不是大數目,可是,我的朋友,你的困難跟我有什麼相干呢?”我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