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可是漢斯和英格還是罵了半天。
“這些人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對他們那麼好,竟爬到我們頭上來了。”英格就
在房間坍面大聲說。
“哼,一天做十四小時工,晚上回來吃一頓苦飯,薪水還不發,有臉再開口,
真是佩服之至!”我靠著門冷笑著,雖說不要自己生氣,還是氣得個發抖。
漢斯看我氣了,馬上下臺,拉了英格出去了,天黑了還沒回來。
“荷西,錢,不要了,我們走吧,再弄下去更沒意思了。”
吃晚飯時,我苦勸著荷西。
“三毛,八千多美金不是小數目,我們怎麼能丟掉,一走了之,這太懦弱了。
”他硬要爭。
“八千萬美金也算了,不值得。”
“可是━━我們白苦了四個月?”
“也是一場經驗,不虧的。”我哽住了聲音嚥了一口飯。
路易緊張的望著我們。
“你怎麼說,路易?”我問他。
“不知道,再等一陣吧,看看付不付薪。”
“荷西,下決心嘛!”我又說,他低頭不響。
“那我先走。”聲音又哽住了。
“你去那裡?”荷西拉住我的手,臉上一陣苦痛掠過。
“回迦納利島去。”
“分開了三個月,來了一個星期,就走,你想想,我會是什麼心情。”荷西放
下叉子低下了頭。
“你也走,不做了。”
荷西臉上一陣茫然,眼睛霧鎊鎊的,去年失業時的哀愁,突然又像一個大空洞
似的把我們吸下去,拉下去,永遠沒有著地的時候,雙手亂抓,也抓不住什麼,只
是慢慢的落著,全身慢慢的翻滾著,無底的空洞,靜靜的吹著自己的回聲━━失業
━━失業━━失業━━“不要怕,我們有房子。”我輕輕的對他說。
荷西還是茫茫然的。
“我也會賺錢,可以拚命寫稿,出書。”又說。
“要靠太太養活,不如自殺。”
“失業不是你的錯,全世界的大公司都發了信,沒有位置就是沒有,而且,也
不是馬上會餓死。”我還是勸著。
“三毛,我,可以在全世界的人面前低頭,可是在你面前,在你父母面前,總
要抬得起頭來,像一個丈夫,像一個女婿。”
荷西一字一字很困難的說著,好似再碰他,就要流淚了。
“你這是亂扯,演廣播劇,你失業,我沒有看不起你過,我父母也不是勢利的
人,你向別人低頭,只為了給我吃飯,那才是羞恥,你去照照鏡子,人瘦得像個鬼
,你這叫有種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失去控制的吼了起來,眼淚迸了出來。
路易放下叉子,輕輕的開門走了。
五月八日
今天是星期天,荷西八點多還沒有出門,等到漢斯房裡有了響聲,荷西才去輕
叩了房間。“什麼事?病了?”漢斯沉聲問。
“不是,今天不做工,想帶三毛出去看看。”
“路易呢?”
“也在睡。”
漢斯沉吟了一回,很和氣的說∶“工作太多我也知道,可是合同有期限,你們
停一天,二十個黑人助手也全停了,公司損失不起,這樣吧,你還是去上工,結薪
時,每人加發四百美金分紅,三毛嘛,明天我帶她跟英格一起出去吃中飯,也算給
她出去透透氣,好嗎?幫幫忙,你是開天闢地就來做的,將來公司再擴大了,總不
會虧待你,今天幫幫忙,去上工,好吧?也算我漢斯求你。”
漢斯來軟的,正中荷西弱點,這麼苦苦哀求,好話說盡,要翻臉就很難了。
“你去吧,我不出去,就算沒來過奈及利亞好了。”我跟出去說。
“你不出去,怎麼寫奈及利亞風光?”荷西苦笑著。
“不寫嘛,沒關係的,當我沒來,嗯!”
其實,荷西哪有心情匣去,睡眠不足,工作過度,我也不忍加重他的負擔了。
“今天慢慢做好了,中午去”沙發裡”吃飯,你們先墊,以後跟公司報,算公司請
的,嗯!”漢斯又和氣的說。
路易和荷西,綿羊似的上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