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無疑,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塊粉紅色的菱形烙印,是打孃胎裡帶來的,雖然別人不記得,但是作為親孃的莊主夫人記得很清楚,所以當她看到那塊烙印的時候,直接歡喜的暈了過去。
斷劍山莊的人並沒有調查出青青為何會倖免於難,只查到青青當年被一個農婦在當年那個朋友家附近撿到,然後養到六七歲的時候賣給了村裡的一個傻子做童養媳,那村子後來遭了大旱,傻子的爹孃為了生存,又把青青賣進城裡一個大戶人家,大戶人家見她生得伶俐,本要買去做家中小姐的侍讀,卻沒曾想姑娘嫌她生得漂亮又嬌弱,堅決不要這樣的丫頭,夫人沒法子,便把她轉手又買回人伢子手裡,輾轉數次之後,她到了一個專門為大戶人家調教姬妾的地方——珍寶閣,那裡有教坊裡曾經紅極一時而今年老色衰的婦人,專門教她們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姬妾。後來青青被一家買去,那家主人是個老色鬼,夫人卻是個善心的,憐惜青青年紀小又孤苦無依,便偷偷放了她的賣身契,讓她出來了,青青雖然恢復了自由身,卻身無分文,學得東西又是如何討好男人,生活潦倒,無以為繼,幾經坎坷,淪落到賣藝為生,直到之前被文瑾遇到。
這些訊息都是青青告訴若岫的,這姑娘這些天來總是跟在若岫身後,拉著她談天說地,若岫覺得奇怪,這樣的話題,不應該是儘量隱瞞或者不願提起,為什麼她會和自己說這些?不過她因為目前寄人籬下,也不好駁樂她的面子,只能耐著性子聽她說。
大多時間都是青青在說,若岫在聽,聽她講自己小時候在村子裡做農活,聽她講唱曲的艱辛,聽她講珍寶閣裡的門道。
“唱曲兒是必不可少的,朱唇輕啟,低吟淺唱,最是動人。字兒也要認識幾個,方好按照主人填的詞唱曲,寫字的話,只要橫平豎直,夠用就行。”青青回憶道,“說起來,也就唱曲兒最花功夫去學,其他都是為了討人喜歡,做個花樣子罷了。”
“你們可是學琴棋書畫四樣?”若岫有些好奇,又裝作不經意地問。
“琴藝是不怎麼教的,一來琴藝本身就難,教來太過費功夫,沒有讀過幾卷詩文,沒有十年功夫苦練,根本下不來,通常是那種生下來就在那兒的姑娘才會學琴。畫也就是對付著來,通常來珍寶閣的人都是風雅的讀書人,人家可是畫畫兒寫字兒了一輩子,怎麼著不比我們精通?這種人最喜歡什麼咱不一定非得知道,可他們最討厭什麼,卻得摸清楚,風雅人兒平日裡最討厭的就是附庸風雅的人,你說我學了半天畫,畫出來像個繡花兒的描花樣子,還喜滋滋的給人看,這不是招人嫌麼?”青青笑容微冷,似乎沉浸在那段日子的回憶中。
“青青,如果勉強,就別說了。”若岫看得有些不忍,勸她道。
青青搖搖頭,沒有理會若岫的話,繼續說下去,口氣帶著些嘲諷地道,“說起來,惟有棋這一項,是必備課程。你道是為何?”
若岫搖搖頭,她對棋的認知還只停留在“金角銀邊草肚皮”上,連樂水的偶爾邀約都是能推則推,推不了則賴,她是絕不會主動提下棋的。
“姐姐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青青的目光有些迷離,似乎透過若岫看到了別處,“也不知,我是該羨慕你,還是該可憐你。”
若岫心裡忽然“咯噔”一聲,忙抬頭看她,似乎瞧見她眼裡閃過一絲什麼,卻很快被她掩了過去。
青青微微嘆了口氣,又繼續道,“姐姐應該知道的,姬妾在家中地位極低,甚至不比丫頭,除了正室,夫君通常不會多麼留連哪個,無聊的時候,下棋確實是最好消磨功夫的,加上後院裡本身就有爭鬥,比起抓破美人臉,男人們更希望手談一局定輸贏,美人執棋,皺眉思忖,卻也是可愛的。”她這麼說著,唇角含諷,卻讓若岫有些說不出話來。
“青青,你不要再想過去,你現在還這麼小,還應該好好享受爹孃的疼愛才對。”若岫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
“也是。”青青倒是爽快地答應下來,笑得溫溫柔柔,一臉甜蜜,似乎方才那個眼神凌厲、面含嘲諷的人根本沒存在過似的,她輕扭著腰,用很漂亮的姿勢站了起來,笑著對若岫道,“我去看看爹孃在做什麼。”
若岫目送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面上若有所思。
第六十一章 心如亂麻
為了慶祝莊主的痊癒和失散多年的骨肉重逢,斷劍山莊辦了一場認親儀式,不算盛大,但很鄭重,訂了個黃道吉日,請來了與他們相交頗深的友人作為見證,青青正式認祖歸宗,隨莊主姓了鄭,改回了最初的名字: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