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裡給玉米澆水。
金大雨指著東邊很遠處的路告訴解真,就在第二個水迭那裡,在一片玉米地頭,一個女子,頭上裹著白羊肚頭巾,肩上扛一把鋤頭,攔住香香的去路,香香向東躲路,她向東擋,香香向西躲路,她向西攔。躲幾次沒有躲過,香香說:“你這個人,你走你的路,攔我幹什麼?”
這麼一說,那女子不知去向了。
香香到了他們幹活的地頭,一個老漢在那裡澆水,問:“香香今天來這麼早?”
她回答:“我也不知怎麼了,起這麼早。”
老漢看她臉色發白,問她有什麼不舒服的,臉色那麼難看。她向他講了剛才的奇遇。老漢心裡明白,她是遇到了鬼打牆。
解真臉色嚴肅地問金大雨:“真的有鬼?什麼叫鬼打牆?”
他說:“香香遇到的就是鬼打牆。世上有沒有鬼?那是個難題,我相信有。”
解真說:“我不相信有,有也不怕。”
金大雨說:“當然,鬼怕惡人。”
解真本想頂他幾句惡言開心,為了解香香的後來,忍了下去。
金大雨說當天亮後,小隊長到地裡看到香香臉色難看,燒開水老漢把小隊長拉到一邊,把她遇鬼的事告訴他,小隊長讓香香回家休息。走到水迭那兒,她進入一片小樹林裡,她在那裡轉悠到第二天中午,家裡人才把她找回去。
從此,香香成為一個完全的精神病患者。不知飢飽,不知溫寒,到哪兒吃哪兒,真是:今日醒來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家裡人不再耐心管她了。其實也沒有人管她。
香香人樣很好,就是髒得可怕。黑娃子並不嫌她髒,自己本身就髒。黑娃子是有同情心的人。有一次香香凍得倒在河邊的老柳樹下,他把她抱到家裡暖和過來。給她喝水,給她吃的。香香高興得對著他笑。她笑起來是很美的。黑娃子給她洗臉,她不讓洗,自己亂七八糟地洗了。那一洗,卻美得驚人。巴布魯什卡從心裡感到,香香比她的塞薇婭美多了。他在她嘴上親了親,她傻笑起來,用她的花手擦了擦嘴,做了個下流動作,把左手攥個空心拳,把拇指插入食指和無名指之間,向左轉半圈又向右轉半圈。那是個*的動作,巴布魯什卡笑起來……
解真說:“你對那些手語很有研究啊!歪才。”她找到了報復的機會。
他瞪她一眼,繼續介紹:從此之後,天冷了她去敲巴布魯什卡的門,在那裡住,肚子餓了在別處找不到吃的就到那裡找吃的。後來香香懷了孕。
解真問:“精神病患者的月經正常嗎?”
金大雨反問:“這個問題你問我?你有經驗嘛。”
解真不願意和他鬥嘴,忍氣吞聲,注視著天空的白雲,微笑著讓他聽她的推測:“當人們看到香香肚子大起來以後,大家心裡明白,那是巴布魯什卡的孩子。訾克、空下鄉兩位基幹民兵,在值夜的時候抓住了他們同居的事實。他倆被遊了街。”
金大雨糾正說:“沒有遊街,那時已經不允許遊街了。他在‘鬥私、批修’會上捱了批鬥,沒有承認那是他的孩子。化驗結果,香香是‘A’型血;巴布魯什卡是‘B’型血,孩子是‘O’型血,A、B型血人結合,後代什麼血型都可能有。”
解真說他真是幸運,可以肯定那就是巴布魯什卡的孩子。金大雨說旱獺城當時的條件,化驗不出來。當時不準墮胎,墮胎按殺人罪對待,在會上巴布魯什卡保證,那個孩子生下來由他扶養,他的子女去了蘇聯,他願意認養一個孩子,並很好照料香香。革命委員會也認為那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香香生了孩子並不知道喂孩子,只是奶水脹痛的時候知道讓孩子吃奶舒服。巴布魯什卡有時也吃她的奶,對她來說,只要舒服,什麼都有了。孩子由巴布魯什卡養育,香香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交通警察。
解真問:“你就是懂得多,啊?是姚勤子教給你的?她精神病好了?”
金大雨說:“沒有,她是義務的。咱們講話你文明一點好不好?”
解真生氣的看他一眼,自語:沒有幽默感。
金大雨繼續介紹:她不知從哪兒拾到一隻指揮棒,站在十字路口,指揮過往車輛。那時,旱獺城只在盛大的節日裡或有重要人物來視察工作時才有交通警值崗。駕駛員們偶然有聽從她指揮的,那往往是外地進城的駕駛員。本城內的駕駛員絕大多數認識她,不聽她指揮。她不管別人聽還是不聽,十分忠於職守,每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
她問:“你確定她按時上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