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虜進他的府邸,一路抱進他的寢室。
“你叫什麼名字?”他又問。
她抿緊唇,轉過頭去。
“什麼名字?”他低頭將她壓進床單,高大的身子伏在她身上,舔著她的唇。
她倔強的抿著唇,眼中隱隱水光瀲灩。
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解開她頸上的第一顆盤扣,“你叫什麼名字,嗯?”最後那一聲,語音曖昧的拉長。
她到底是閨閣女子,當解開第三顆盤扣時,她閉上眼別開臉,紅唇微顫著,吐出她的名字,“……如……煙……”
“如煙……”男人重複一遍,語中有種隱隱纏綿的味道,他抬起身隨手扯下厚厚的床幔,而後指尖一用力,撕開了她的衣裳……
那夜之後,她成了他的姨太太。
對於這個男人,她只知道他姓金,隸屬直係軍閥,祖上也是有名的望族。其他……她也毫不在意。
她曾經多次遣人往家中送信,卻如石沉大海,完全沒有迴音。
隨著軍閥混戰的加劇,她被帶到南京,他經常在上海和南京往返,一週回府邸三次,每次總要將她折騰得第二天站不住腳才罷休。
房事上,他從沒有過前戲,也很少會親吻她,但他從來不允許她離開他超過三天。
在如籠中鳥金絲雀般的生活中,她每日皆待在書房。每到一處府邸,他總會叫人購上如山的詩集詞曲,整齊地疊在書櫃上任她翻閱。有時突然來了興致,他便靠坐在軟榻上,闔上眼,要她唸詩詞給他聽。
她總是疏懶地拉長聲念著,心思遊離天外……於是當翻到一首小令時她怔住了。
這是一首《折桂令》。
男人睜開那雙凌厲的眼,睇著她,“唸啊,怎麼不念了?”
她垂下眼,低聲念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才剛唸到這,男人猛然抓住她的皓臂,低頭吻上她的唇翻身將她壓入軟榻,書卷掉落一地……
開春時,她有了身孕。
男人不論多晚,幾乎是每夜都回來看她。她身邊的戒備隨著臨盆的日子逼近越發的森嚴起來,立冬後她生下一個孩子,男孩。
男人欣喜若狂,幾乎應允了她所有的要求,只是幾乎。
她最期盼的念想被駁回,那就是——放了她。
於是她提出想與親人相聚幾日,他說,等時局穩定了,他定會親自帶她與親人團聚。
可到底,她還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1937年,日本入侵了北平,在日本侵佔北平前一個月,他遭到暗殺,是部下拼死將他帶回家中。
醫師以最快速度被請入府邸,但對著男人幾乎快被射成蜂窩的身子,他也只能搖頭。
男人硬是吊著半口氣,直撐到她趕回來。
彌留之際,他拉著她的手,已經說不出話來,只定定的望著她牽著她不放。旁人驚異地看著這個鐵血征戰了半生的男人,訝異著他也會有如此纏綿的眼神。她頭一次主動握緊他的手,什麼都不說,就這麼回望著他,就這麼看著看著,不覺淚流滿面。
男人頭七之後,她被他的副官安排上了前往倫敦的輪船。
經年戰亂,她的家人都已經流離失散不知所蹤。男人的正室是另一個軍閥的女兒,早已積怨許久,自男人死後便不擇手段想除了她。
於是她便帶著幼子遠渡海外,住進倫敦的唐人街。
她無疑是個美人,甫進唐人街便引起一陣騷動,天長日久,幾個熟識的女伴便私下勸她,如今是新時代,新民主了,不要被舊社會的迂腐貞烈思想束縛。再說,難道還想在英國立一個貞節牌坊。
她只是搖頭,不動聲色地將身邊圍繞的男人全都打發乾淨。
夜深人靜時,她耳邊常常會回想起男人纏綿的喚著她,“如煙……”
他從未對她說過愛,她也從未對他服過軟……直至現在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不是“愛”。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從前她一直以為相思是兩個人的事,後來才發現,一個人也是相思。
從前她一直以為思念是多麼複雜的事,後來才發現,會思念一個人,只是因為再也不能夠看見他,就是這麼簡單。
“奶奶,奶奶……”小女娃橫衝直撞地撲到她懷裡,軟軟的童音疊著聲叫她,“你又在想著家鄉了?”
老人收回視線,摸著她的沖天辮,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