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毛巾扯掉,跟著挖起一小坨有薄荷味的消腫軟膏抹上,不過抹藥的力道倒十分輕和,在肚臍邊慢慢推勻開來。
譚星亞小嘴掀動,嚥下堵著喉頭的無形硬塊,試過幾次才擠出聲音。“……我要爭什麼?”
“你說呢?”鍾爵咬牙切齒。替她搽完藥、拉好她的衣褲後,又極不甘心地丟出一句話。“你也真夠大方了!”
他語氣嘲弄,眉眼陰沈,胸膛起伏明顯,看來是把怒氣全屯積在胸臆間了。
“對不起,我……其實……”譚星亞欲言又止,輕撫腹部微微坐高,眸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究竟想說什麼?能說些什麼呢?
腦袋瓜裡一時間也紛亂得抓不到半點頭緒。
她哪裡大方了?她小氣得很吶!要不,她不會選擇避開,來個眼不見為淨;不會心痛得都快碎裂了,卻只能強迫自己別去想,什麼也別想,才能勉強挺住。
她要爭什麼?跟潔西卡以及所有覬覦他的男人和女人競爭嗎?要他眼裡只看她一個,就如同她心中僅容得下他嗎?
穿說了,她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是他的獎賞。她欠他太多,而恩情、愛情與親情交纏融合,全歸屬於他,再去爭,那她就貪了。
有種被誤解的委屈,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駁回,她眨眨眼,原是想把酸澀眨掉,哪知竟不小心眨出兩顆淚,她嚇一跳,結果越眨越溼潤,很氣自己近來動不動就掉淚,她明明不愛哭的。
突然間,她笑出來,笑聲乾乾繃繃的。
“對不起,我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這些淚,好奇怪……”面紙盒擱在床頭櫃上,她連忙抽出三、四張,擦拭通紅的臉蛋。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鍾爵覺得自己變得相當笨拙,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極不得當,永遠在傷害她、為難她。
他沒安慰她別哭,也沒用命令語氣要她別哭,只是伸長臂膀勾來整盒面紙,放進她懷裡,順便抽出一張幫她擦擦匯聚著淚水的下巴。
“我要潔西卡離開了。”內心暗暗嘆氣,幾分鐘前燃燒的心頭火全給她的眼淚澆熄,徒剩殘煙。
譚星亞一愣。“離開?”
“她要找的人又不在這裡,我告訴她地方,要她自己去了。”
想不通。“可是她說要找……找……”找“甜心”。譚星亞想,那應該是潔西卡對親密男友的暱稱。
“她要找老遊。”撇撇嘴。
嗄?!“遊叔?”更想不通了。
鍾爵鄭重地頷首。“她看上老遊,專程飛來這裡,就為了他。”
現場似乎靜默許久,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譚星亞眼珠直勾勾的,被咒語定住似的,許久才見她重重籲出口氣。
她臉蛋轉赭,又突然笑出來,此時的笑音是柔軟、輕和的,隱約透出恍然大悟後的從容徐緩。
“所以……她和遊叔在談戀愛?”一個二十五、六歲,一個將近六十,跨越年齡的戀情給人一種奮不顧身的浪漫。
鍾爵注視著她猶有淚痕的笑顏,鄭重的語氣未變,說——
“他們已經結婚了。”
“真的嗎?!”譚星亞瞠圓杏眼,兩丸黑瞳隨著她的輕呼鑲上奇異薄光。“你答應他的求婚了?”
“嗯。”圓圓小臉綻開羞澀的笑,很甜、很幸福。
“COOL ME”的午茶時間,下午三點剛過,送走幾個上門訂作衣服和購買禮物的觀光客後,袁大老闆打了通電話請相熟的咖啡小館外送咖啡和點心過來,幾個女人暫時把工作擱下,坐在原木地板上邊吃、邊喝、邊聊。
喜事臨門的是“COOL ME”的一位年輕女裁縫師,求婚的男人則是殘障就業輔導協會的阮主任,兩人因殘障協會向“COOL ME”借將、在休息站進行教學而認識,交情漸漸加深,感情也逐漸加溫,然後水到渠成。
被告知這項大訊息,大家全圍著女裁縫師問東問西,恭喜聲不斷。
鬧過一陣後,對於女裁縫師和阮主任“公開”的“秘密戀情”,該問的全都詳細拷問過,大家好奇心被徹底滿足了,午茶時間也到尾聲。
譚星亞蹲下身幫忙收拾吃剩的糕點,有人拉住她的手。
“你別忙,現在你被歸類到行動不便的族群裡,動動手指繡點花樣還可以,所以你還是乖乖拉張椅子坐下,等著應付上門的顧客,然後順便繡繡花、做些珠珠和亮片飾品就好,這種粗重工作你暫時別碰了。”
望著好友袁靜菱半開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