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拿起筷子,探筷子去夾桌上已經涼了的獅子頭,老太爺卻已經咳嗽一聲,向蘇仲彥遞了個眼色,蘇仲彥急忙止嘴。
老太爺心裡明鏡兒似地,楚歡今日能受邀過來吃飯,在酒桌上更是清楚明白地說了這麼多,那完全是衝著琳琅的面子,如果不是琳琅,楚歡只怕一個字也不會多說,今日楚歡能夠告知這麼多,已經是仁至義盡,蘇仲彥一開口,老太爺就明白蘇仲彥的心思,他知道蘇仲彥是想利用楚歡身在戶部的關係,想讓楚歡從戶部調糧,不管楚歡有沒有這個能耐,老太爺都知道這個要求絕不能提出來。
這是西北豪族之爭,雖然少不得會有無數官員捲入進來,但是老太爺卻覺得這時候藉著琳琅的關係想要將楚歡也拉進來,那也實在是得寸進尺,太沒有分寸。
楚歡該說的,都已經說得很明白,剩下的事情,卻還是要靠西關七姓自己去籌謀,畢竟西關七姓在西北曾經也是稱雄一時,中間少不得有能耐之人,如今楚歡已經將道路點名,這道路上有多少荊棘,卻還是要靠西關七姓自己去砍。
老太爺此時已經顫巍巍起身來,端起酒杯,竟是雙手捧著,向楚歡道:“楚小友,聽君一席話,讓我這個幾十歲的老朽是獲益匪淺,今日老朽暫且借花獻佛,以水酒一杯,感謝楚小友指點迷津,從今日起,楚小友便是我們西關七姓的恩人,此番恩情,西關七姓,世代不忘!”
錢伯夷也是立刻站起,端杯肅然道:“錢氏一族,將永世不忘楚小友的恩情!”
楚歡急忙起身來,端杯道:“老太公,錢伯父,你們如此,晚輩實在承受不起,今日大家只是坐在一起喝酒閒聊幾杯,晚輩見識粗淺,還要諸位長輩多多指點!”
老太爺和錢伯夷眼中都是顯出欣賞讚嘆之色,只覺得楚歡言談得體,知書達理,而且腦袋靈活,實在是年輕人中的佼佼者。
眾人俱都站起,同飲一杯,落座之後,楚歡探筷子再次往獅子頭夾過去,卻並沒有夾菜,只是挑了兩下,笑道:“這獅子頭看起來盛裝在一個碗裡,看起來好似同心協力,但是這筷子挑兩下,便即散開,看來它們也並不如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團結,這真是有趣!”
老太爺和錢伯夷聞言,頓時明白什麼,嘴角都泛起笑意,那邊琳琅也是冰雪聰明,嫣然一笑,嬌豔賽花。
第六七六章 啟齒
青石小道彎曲蜿蜒,路邊的花木也都已經感受到深秋的殘酷,落葉飄零,蘇府後院幽靜祥和,楚歡揹負雙手,與琳琅徜徉在青石小路之上,秋風蕭瑟,人心不冷。
走到院中的一處六角小亭邊,楚歡終於停下腳步,看著亭邊那一汪清泉,心情卻是頗有些複雜,有些事情,他終是要向琳琅說明,絕不可含糊支吾。
他正在想著如何開口,琳琅卻已經幽幽道:“楚郎,今日……難為你了!”
“什麼?”
“叔公這些時日愁眉不展,他已經年逾古稀,我看到他每日焦急的樣子,心裡實在難過。”琳琅輕嘆道:“今日你一番話,讓叔公心情舒暢不少,而且也給關西七姓指了一條道路,我知道你是……你是為了我……!”
楚歡看她嬌豔動人的樣子,伸手握著她一隻柔膩的小手,微笑道:“你的事情,自然便是我的事情,並無什麼難為,我只怕為你做的事情太少。”
琳琅嫣然一笑,楚歡已經道:“其實這個法子,並不是很難想到,我想叔公、錢伯父甚至琳琅你,都有想過這個法子,只是常言道的好,當局者迷,叔公他們只覺得如今已經落魄,往日舊交連收容都無法做到,更不要談借糧相助。”嘆道:“每個人都有低谷的時候,老叔公他們也是因為身陷困境,所以難免看事情就迷糊了一些,今日之言,我並非是指點迷津,只不過是卸除了他們心中的包袱而已。他們畢竟都是豪族出身,無論何時,也在乎尊嚴臉面,他們害怕被奚落拒絕,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
琳琅含笑道:“就算他們早就有如此想法,可是如果不是你今日點明,我想叔公他們一定還會猶豫不決。”
“關西七姓畢竟也曾是名動一方的大豪族,他們代表著一方勢力,而且西關道豪族的聲譽一直以來還不錯,只要他們願意放下臉面,聯手出面,我想有些事情還是可以做到的。”楚歡道:“關內有影響力的大豪族不在少數,他們只要聯手說服其中幾家有影響力的率先借糧,那麼東山再起卻也不是奢望。”頓了頓,道:“不過想要恢復戰前的元氣,恐怕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達到,就算借糧成功,他們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至少還要臥薪嚐膽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