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問道:“部堂大人,出使之前,下官還聽說官兵將天門道團團圍困,天門道勢弱,怎麼短短時日,這天門道卻是蔓延的如此厲害?”
此時下人已經將茶水送上來,等下人退下,馬宏才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末,品了一口,隨即才道:“說起來,那胡不凡當真是罪大惡極。楚大人,你應該知道,胡不凡之前給朝廷遞了一道摺子,說什麼國庫缺糧,要從江淮道那些豪族士紳手中借糧,等到平定天門道,再行歸還!”
楚歡自然知道此事,他還記得,當時倉部主事歐陽志還對此事大加反對,自己也是提出了反對意見,不過最終中書省卻還是採納了這借糧之策。
他點點頭,馬宏一拍桌子,道:“胡不凡乃是誤國鉅奸。戶部下屬的江淮道戶部各司,向那些豪族士紳借糧,可都是碰了一鼻子灰,有一些豪族甚至直接殺死了戶部司官吏,投了天門道,他們豢養的門客壯丁,一轉身也都成了天門道的人……這是大大的失策。如果不是這餿主意,假以時日,天門妖道糧食短缺,不攻自破,可是經此一事,那些豪族或明或暗資助天門道,他們都是財力雄厚,而且是當地的地頭蛇,人脈廣闊……!”搖了搖頭:“將這些豪族逼得造反,你說官兵能有什麼好結果……!”
楚歡心中暗歎,當初他和歐陽志早就想到這一點,而且那些豪族之所以能夠稱霸一方,本就是依靠家財撐住,借糧之策那是打著旗號奪人家財,對於那些豪族來說,奪財與奪命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家財遠比性命還要重要。
其實楚歡一直都想不通,連他和歐陽志這樣的普通官員都能想到借糧之策稍有不慎,會釀出巨禍,為何中書門下那些帝國的重臣卻是忽略這一點。
這馬宏是皇帝身邊的寵臣,一直得到皇帝的信任,而且經常可以面見皇帝,他今日倒是侃侃而言,似乎早就看出其中的不妥,那為何當初這道旨意發出去的時候,朝中重臣反對的聲音卻是寥寥無幾?難不成中書門下甚至尚書省的那些朝廷重臣都在同一時間被鬼迷了心竅。
“不說那邊的事情了。”馬宏看起來心情確實不是很好:“還是商議西北的事兒吧。本官也說了,糧倉糧食不足,金陵倉糧食減了一半,可是東南的戰事不能怠慢,前番已經將本來運往西北的救濟糧都已經轉運到了東南。這本就十分吃緊,再過幾日,通天殿祭天大典便要舉行,聖上登基之時舉辦過祭天大典,如今都已經過去許多年,這一次祭天十分的隆重,銀子如流水,我這個戶部尚書,如今是缺銀又缺糧……想搶都沒地方搶去,這西北要糧要銀子,咱們實在是拿不出來,最多往那邊調撥一些耕具,銀子是一兩也調不過去,糧食嘛,更是一顆也難以調動!”
楚歡道:“部堂大人的意思,是同意西北豪族的以糧佔地之策?”
“我這不正是找尋兩位來商議嗎?”馬宏端起茶杯道:“這事兒本該中書省拿出決策,可是中書省卻將這攤事兒丟到了咱們戶部來。祭天大典,安國公領著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去打理,說是沒有精力過問西北這點小事……嘿嘿,小事……,那邊倒是說得痛快,讓我們戶部早作決策,若是西北真的出了事兒,咱們戶部這幫子人都是難逃干係!”左右看了看兩名部下各一眼,吹著茶末慢條斯理道:“兩位大人,你們都來說說,這事兒該怎麼解決?”
郎毋虛是個最易察言觀色之人,身在官場,也知道諸事都要謹小慎微,他心中清楚的很,西北這檔子事,可實在不是小事。
中書省將這種事兒丟到戶部來,在座的三人心裡都是明鏡兒似地,誰不知道這是中書省玩的花招。
若是換做從前,郎毋虛倒未必會輕易說話,這種國事,多說一個字,真要是出了岔子,只怕就難辭其咎,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郎毋虛本是胡不凡一黨,卻兩面三刀,背地裡靠近了楚歡,也正是因此之故,胡不凡落馬之後,郎毋虛卻是毫髮無傷,依然留在了戶部衙門。
只是當初跟在胡不凡身邊,他作為胡不凡的心腹,在戶部說話還是很有分量,如今馬宏坐鎮戶部,郎毋虛雖然依舊是戶部左侍郎,可是卻很清楚自己在戶部衙門的位置,無論是馬宏還是楚歡,在戶部衙門都比自己要穩當的多,他清楚自己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現在的地位,就必須極力迎合這兩人。
馬宏問話,楚歡不說話,郎毋虛就算不想多說,此時卻也由不得他,他不但要說,而且知道自己還不能多說廢話,一定要在這兩人面前表現出同心協力的態度,所以放下手中的茶杯,身體微微前傾,輕聲道:“部堂大人,我瞧上面那幫傢伙,這是要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