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彝殷手下的牙兵們,餓得前心貼後背,卻只能乾嚥著唾沫,眼巴巴的看著頗超勇這邊的三千蕃騎們,輪流吃飽喝足。
那木汗惡狠狠的朝著地面上吐了口濃痰,唉聲嘆氣的說:“頗超勇這個狼崽子,成心是想瓦解咱們的軍心啊。”
拓拔彝殷摸著下巴,不動聲色的說:“理他作甚?在過一刻鐘,咱們就向北突圍。”
“向北突圍?那不是去勝州的方向麼?”那木汗異常疑惑的詢問拓拔彝殷。
拓拔彝殷冷冷一笑,吐出一口濁氣,說:“傻瓜都知道咱們必定要去銀州,何況是頗超家的狼崽子呢?現在,再往那邊衝,前途莫測啊。”
那木汗恍然大悟,老郡王說的一點沒錯,與其兩眼一抹黑的往陷阱裡鑽,不如先向北去,再從漢國的境內,繞道回銀州。
頗超勇嚥下最後一口烙餅,突然發現,拓拔彝殷的牙兵們,紛紛掉轉馬頭,朝北方猛衝了過去。
“嘿嘿,好一個狡詐的拓拔老賊!”頗超勇心裡暗暗替拓拔彝殷的明智叫好,他剛才之所以沒有下令強攻,其實是因為,他非常清楚,拓拔彝殷的牙兵,乃是整個夏州党項軍最精銳的一支騎兵部隊。
俗話說得好,窮寇莫追!以三打一,頗超勇固然可以獲勝,損失卻不會小!
所以,頗超勇的如意算盤是,先耗光拓拔彝殷的軍心和士氣,然後再猛撲過去,擊而擒之。
卻不料,拓拔彝殷卻捨棄了最近的銀州,北去契丹人的地盤,再轉回銀州。
靈州的蕃騎,騎射的功夫固然很強,其組織力終究比不得李中易親領的漢軍步軍。
等頗超勇率大軍趕到之前,拓拔彝殷舍下了三百多條牙兵的人命,楞是殺開一條血路,亡命北奔。
煮熟了的鴨子竟然想飛走,頗超勇覺得大丟面子,在和李楚戈簡單商議了一下之後,他把心一橫,率領手下們咬住拓拔彝殷的敗軍,死活不肯撒嘴。
拓拔彝殷被頗超勇追得很慘,王冠也掉了,袍子也換了,連戰馬也換了四五回,中途又丟下了好幾百親信牙兵的性命。
頗超勇眼看著,就要趕上狼狽不堪的拓拔彝殷,卻得到了哨探傳回的壞訊息,“稟千戶,前方十里之處,出現契丹大隊人馬的蹤影,據說初步估計,至少過萬!”
“唉!”頗超勇和李楚戈彼此望著對方,眼神之中的不甘之色,濃得揮散不去。
大戰過後,硝煙還未散盡,手腳一向十分麻利的姚洪,已經盤點清楚戰果,他笑嘻嘻的拿著帳本,來找李中易。
因為折、李兩家已是姻親,李中易在折從阮的邀請之下,大軍都駐紮在城外,只帶了兩千步軍以及五百多牙兵,入住府州城內首富梁百萬的私宅。
這處私宅名字倒還順耳,喚作“雅聚”,園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皆是依照江南風格設計並建造而成。
李中易住進來已經三天了,生活習慣方面,沒有任何不適。
一襲清衫的李中易,揹著手立於湖心亭,視線離開了正在湖中划船嬉耍的折賽花,扭頭含笑望著越走越近的姚洪。
行禮之後,姚洪稟報說:“回大帥,我軍共俘虜夏州党項騎兵一萬七千餘人,剩下的都四散星逃了。另外,繳獲的活牛活羊四萬餘頭,以及肉乾之類的吃食,足夠我大軍食用半年之久。”
李中易擺手示意姚洪坐下說話,李雲瀟很有眼力介的親自上了茶,然後垂手侍立在自家公子的身後,彷彿不會說話的影子一般。
“嗯,打仗打的就是後勤和輜重。夏州城內,拓拔家積攢了近百年的金銀細軟,牛馬輜重都被咱們一掃而空,再加上府州得的這些東西,此戰算是賺了。”李中易抬手捧起茶盞,示意姚洪先品茶,再來說事。
姚洪是個典型的丘八,雖然心細如髮,擅長理財,卻對文雅之事,可謂一竅不通。
他沒滋沒味的飲下一大口茶水之後,笑嘻嘻的說:“出來打仗拼命,不撈一些好處回去,還不如不打,您的教導末將一直銘記於心。”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茶盞,點點頭說:“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動,更不可怒而興師,必須仔細的謀算其中的利弊,成敗得失。”
姚洪點著受教,心悅誠服的說:“咱們跟著大帥您來到靈州,每戰皆有收穫。平靈州党項諸部,使生民獲得安寧;破夏州党項,獲戰馬十數萬匹,為我中原取回數州之地,拓地千里,此乃開疆之奇功!”
李中易微微一笑,故意避開了吹捧的馬屁,笑問姚洪:“外邊準備得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