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中易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張大了嘴巴,圓瞪著雙眼,死死的盯在魏仁浦的臉上。
魏仁浦苦笑一聲,說:“無咎老弟,至於如此麼?老夫還真就不信,你會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
李中易感嘆道:“唉,陛下春秋鼎盛,龍體一直康健,只怕還是太過於勞累了啊。”
魏仁浦遇上了擅長裝糊塗的李中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他重重的一嘆,說:“天子病倒,太子年幼,六軍恐怕難安吶!”
李中易聽出魏仁浦的話外音:萬一天子倒下了,主少國疑,六軍無主之際,國家肯定要出大亂子。
嗯,老魏同志確實是個久歷宦海的老政客,一語道破了天機:太平之時,文官掌握實權,可是到了關鍵時刻,終究還得軍頭們說了算。
論軍中的資歷,李中易固然很淺,可是,征服海東之國,平滅党項之禍,這種蓋世軍功,本朝何人可以與李中易相提並論?
所以,在魏仁浦的眼裡,李中易這個參知政事,其實也是朝中的主要軍頭之一。
“無咎老弟,如果有那麼一天,還望多多照顧我魏家的子弟,不求高官顯祿,但求香菸不斷,血脈不絕。”魏仁浦死死的拉著李中易的手,再三懇求。
李中易心想,既然老魏相公的要求已經提出,那麼,相應的交換條件,也總該暗示一下吧?
果不其然,魏仁浦從枕下摸出一封書信,顫巍巍的遞到李中易的手邊,“這份名單,是老夫從太祖高皇帝時期,慢慢積攢下來的一點家底,如今,就都交給你了。”
李中易並沒有去接那份名單,他心中只覺異常詫異,滿是疑惑的問魏仁浦:“魏相公,您這是何意?”
魏仁浦嘆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陛下的身子骨,只怕是……”
李中易並沒有插話,多年的官場生涯告訴他,政客們說的話,只可能姑且聽之,卻絕不可全信。
官場上,除了利益,還是利益。擋人升官發財,比殺人父母,更遭人忌恨!
“一朝天子一朝臣。無咎老弟你是天子之師,又手握天下第一精銳之軍,將來的前途,簡直無可限量。老夫已經老了,也活不得幾年了,家中盡是不肖子孫。老夫思來想去,無咎老弟你的人品,是極佩服的,只有把族人託付給你,老夫才有可能放心。”魏仁浦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李中易卻只是默默的傾聽,卻不插話。
不是李中易太過多疑,只因為,魏仁浦的說法和作法,確實難以令他理解。
論地位,魏仁浦乃是當今次相,整個帝國響噹噹的話事者之一。
論行政實權,魏仁浦為相多年,有一大幫子門生跟和搖旗吶喊,自成一脈。
李中易則剛剛當上參知政事沒幾個月,資歷根本就不值一提,除了太子之師的空頭銜之外,也就掌握了一支羽林右衛罷了。
朝中的武將,還別提趙老二了,就連韓通手上掌握的軍力,都比李中易多出數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眾人在小符貴妃的面前,欲圖推倒李中易之時,魏仁浦慫了,臨陣藉口腹痛,溜之大吉。
有前科的魏仁浦,要想獲得李中易的信任,肯定必須付出更多的東西。
政治就是妥協的藝術,也是利益交換的藝術,魏仁浦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見李中易一直沒吱聲,魏仁浦又是重重的一嘆,說:“無咎老弟,實話告訴你吧,陛下身邊的某位親信,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李中易眯起兩眼,心想,這就有點意思了。
魏仁浦湊到李中易的耳旁,小聲說出了一個人名,李中易心頭猛的一震,竟然是他,怎麼會是他呢?
好傢伙,這位魏相公,也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吶!
“魏相公,為什麼是在下呢?”李中易獲知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後,心中的疑惑之心,比之剛才,更盛數倍。
魏仁浦忽然微微一笑,說:“將來主導朝局的重臣之中,必有無咎老弟你的一席之地。當然了,老夫也不諱言,在所有重臣之中,足下和吾家,最後合作的空間。”
李中易略微一想,當即明白了魏仁浦話中意思,也確實很有些道理。
資歷淺,是李中易的致命傷,但是,也正因為如此,魏家和李家才有可能,各取所需,互相幫助,互相利用。
首相範質、次相李谷以及樞密使王溥的身後,都盤踞著一股令任何人不敢小覷的龐大勢力。
軍頭之中,韓通不近人情,一向不待見儒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