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李中易帶兵趕到潤州城下的時候,天色已經矇矇亮。
李中易端坐在“血殺”的背上,摸著下巴,仔細的打量著,只有幾點火光,異常平靜的潤州城頭。
“爺,我帶弟兄們去摸城?”李雲瀟湊過來,小聲請示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搖了搖頭,反問李雲瀟:“瀟松,你說說看,我軍突襲榆關的訊息,潤州守將有無可能已經知道了?”
李雲瀟低下頭,仔細的想了一會兒,有些遲疑的說:“按照道理來說,就算是咱們已經封了關,也難保不會走漏訊息。畢竟,党項人和契丹人的長相,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嗯,你說的沒錯。”李中易輕聲笑道,“潤州距離榆關實在是太近了。這潤州的城頭,平靜的實在是很有些詭異啊。”
“爺,您的意思是,其中有詐?”李雲瀟下意識的問李中易。
李中易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說:“根據耶律安的招供,榆關因為地形十分險要,所以,派了五千兵馬駐守,以控扼南京道和中京道的聯絡。這潤州地處契丹人的腹地,常備軍頂多只有兩千人而已。瀟松,我軍有多少兵馬?”
李雲瀟小聲回答說:“騎軍兩千餘,步軍六千,近九千兵馬。”
“嗯,如果你是潤州的守將,在知道了榆關落入我軍之手後,該如何應對?”李中易含笑,啟發式的考問李雲瀟。
“在沒有摸清楚敵情的情況下,兵力又嚴重不足,我只可能召集全城的兵民,嚴防死守。”李雲瀟很快想出了他的對策。
李中易點點頭,笑道:“太保守了。如果,你的膽子再大一點呢?”
李雲瀟摸著腦袋,遲疑著說:“我會帶一支精銳騎兵出城埋伏起來,趁敵……我軍全力攻城,不及防備身後之際,再突然殺出……”
李中易滿意的看了眼李雲瀟,這小子跟著他南征北戰,在軍務方面的見識,已經超過了這個時代的一般將領。
“瀟松,你記牢了,孤軍深入敵境腹地,掃蕩弱小為上。能打則打,不能打則走,切忌戀戰。尤其是,死力攻城,乃是下下之策,絕不可取也。”
“爺,既然敵軍已有防備,並且提前設下了埋伏,咱們該撤了。”在名帥的言傳身教之下,李雲瀟又不是笨蛋,想不進步都很難。
李中易笑眯眯的小聲說:“撤?自然是要撤滴,不過,不能就這麼便宜了潤州的守將。”
契丹人不擅長修城。以李中易的眼光,潤州的城牆高不過一丈五尺而已,也就是不到五米的樣子。
以羽林右衛往日的訓練水平,這麼矮的城牆,只須搭個簡易的人梯,便可翻上牆頭。
當初,李中易暗中安排楊烈和廖山河,訓練軍隊爬牆頭的本事,其實是想在緊要關頭,偷襲城門緊閉的開封城。
羽林右衛,雖然屬於大周的朝廷正規禁軍的序列,卻不是柴榮最信任的嫡系兵馬,所以,一直被擺在開封城北。
在這個時代,一城之隔,仿如天塹一般,令人短期內難以逾越。
柴榮一旦不行了,肘腋之間,如果沒有可靠武力的保護,暫且別說權位的問題,闔家老小的性命都難保。
陳橋兵變之後,韓通的全家老小,都給王彥超屠殺殆盡,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以李中易如今的地位和閱歷,他豈能不知,如果沒有趙老二的唆使,王彥超怎敢冒此大不韙?
在至高無上的權位誘惑之下,所謂的朋友之情,簡直不堪一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李中易本質上是個惜命的傢伙,為了家人的安全,他必須未雨綢繆。
等到敵人的屠刀,砍過來的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既然潤州的守軍很少,而且還分了兵,城牆又矮到可以架人梯爬上去,那麼,對於李中易來勢或,有便宜不佔,那才是二五零。
“傳令下去,按照丁戍方案,攻城。”李中易微微一笑,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隨著主帥的一聲令下,羽林右衛的軍卒們,一個個抿緊嘴唇,在軍官們的指揮下,展開了攻擊的隊形。
一直趴在箭垛口,默默的注視著周軍動靜的韓匡嗣,面上雖然顯得很鎮定,實際上,暗中死死捏緊的拳頭,暴露出了他此時此刻緊張的心情。
幾乎是堅不可摧的榆關要塞,居然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周軍的囊中物。韓匡嗣接到這個壞訊息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
韓匡嗣從小喜好醫術之道,頗得契丹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