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呢?
從前是怎樣?他是一個可信賴的長輩如父兄;一個可戀慕的異性,但她只能偷偷地戀慕。
他不能要求她永遠那樣天真!
每當江玥陷入這種沒有終結的玄思時,理智就跑出來告誡她,好了,別再想他了,做事去吧。她已經太過懶散。因為江珺給她提供了優渥的生活,讓她不用像其他學生那樣在各項兼職間疲於奔命,也不用焦慮著發論文以便將來謀職。江玥心想也許就是因為沒有生存的壓力,她才流於這些小眉小貌的感傷。
不過事情很快就找上了她。系裡一個女講師懷孕了,手頭的一個函授課程轉了一圈,轉到江玥手上。因為每個拒絕的人都告訴她說去找江玥吧,她最閒。這樣眾口鑠金,弄得江玥沒得推辭也就接了活。
至此每個週六和週日的上午她就要去公管學院給行政函授班講上六節的哲學概論。從沒在外兼過課的江玥如臨大敵,幾乎從接下任務起就開始準備,花功夫做了幾十頁的PPT想著把課講生動些。
結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到了第一個週六上午,她早早去了教室,拿出列印好的講稿,調好電腦與幻燈。誰知她的嚴陣以待,底下根本不當回事。到了上課時間,零零散散地進來了幾個人,吃早餐的吃早餐,看小說的看小說,連打毛衣的都有,到後來,有人甚至帶了小孩來,江玥在上面講,她在下面訓斥孩子作業寫得太潦草,弄得江玥啼笑皆非。這才信了那個女講師事先跟她講的:函授上課就跟放牛吃草差不多,人去了就行,隨便吹牛就好。
江珺再打電話來時,江玥就把今天的遭遇當趣聞講給他聽,直說自己表錯情,真浪費啊。江珺笑說,有人昨天還沒空和我說話呢。聽見江玥唉聲嘆氣,就又安慰她,“你就當是對著空氣練習演講術好了。”
有了這一上午的經驗,江玥繃緊的神經徹底放鬆了下來。那晚上一覺睡下,第二天起來已經遲了。套上衣服,江玥臉都顧不得洗,拿了包就往外跑。她這個雖是放牛班,學生可以愛來不來,隨便遲到,但做老師的到得太晚就要成教學事故了。
急匆匆趕到北門口,已經快八點半了,正在江玥歇氣的當口,卻聽見徐炎輝叫她。徐炎輝騎著電動車,手拎著兩個煎餅果子,剛好停在她身邊。江玥跳起來,大嚷“太好了,太好了,好師兄,快載我去公管學院。”
徐炎輝笑嘻嘻地說上來吧,江玥這時卻為難了,不知該怎麼坐上去。娃娃臉的她為了裝老成,穿的是一條及膝的菸灰色羊毛包裙。最終她是側身坐在後座,一手拎著他的煎餅果子,一手攬緊他的腰。
那天會出事情若說是偶然,卻也有這樣層層相依的因果順序。如果她起來早一些,就不用坐徐炎輝的車,如果她穿的是牛仔褲,就不會側著坐。當然這些如果都不會成立。
當電動車飛速地從圖書館一側的陽明路順坡衝下時,江玥還和徐炎輝開玩笑說,師姐好福氣,天天有人給她買早餐。正說笑間,前面一輛車突然開啟了車門,江玥在速度與障礙的兩相撞擊下,咣嗙一聲摔翻在地。
驚魂猶未定,疼痛已經襲來,令江玥更加吃驚的是,從車上下來的兩個人裡,有一個是陸沙。
徐炎輝和陸沙還有一個與陸沙同行的女人,都圍了上來。陸沙的驚訝顯然不比她少,但這刻都壓下了,先看江玥的傷。手上的面板擦破了一大片,滲出血珠,這是小事,嚴重的是腳踝那處越腫越高,稍稍一碰江玥就哇哇叫起來,直抽冷氣。
陸沙迅即抱起江玥,對一旁的女人說,“希希,開車門。”江玥被他放入後座,徐炎輝和楊希希跟著上了車。
這樣的骨傷,陸沙信不過校醫院,便驅車直奔最近的市一醫。
拍了片,情況還算好,只是腓骨骨折。很快做了牽引復位,但江玥也就成了現在這樣:右腿打著石膏,人躺在病床上不得動彈。
陸沙坐在床沿,看看她被墊高的石膏腿,又看看她搽了大片紅藥水的手掌,那張他以為不可能再見的臉因為疼痛煞白得不見血色。他嘆了口氣說:“真是狹路相逢啊。”
“是啊,有時候世界真是很小。”對這樣的重逢,江玥也有點茫然。“他們呢?怎麼都不見了?”
“你那師兄說是去給你頂班了,她去準備會場了……那個……她是我女朋友,我代她向你道歉。那會兒我們起了點爭執,她一急就開車門要走,沒想到撞上的是你。”陸沙沒說這場爭執的源頭正是江玥本人。車進了J大,楊希希就半開玩笑地讓他講講當年的師妹女友,誰知陸沙卻突然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