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一通碎碎叨叨,說個不停。新郎當天特別寬容,整人遊戲熱情參與,嬉笑調侃有問必答。最後,背景音樂響起,是陳奕迅的《每一個明天》,螢幕上播放著新人的影片,曲子結束後,站在臺上的嚴澄宇和劉冬予兩兩相望又一次唱出最後一句:“你是我將來不捨不棄,每一明天愛著你。”然後,彼此擁抱,親吻對方。那個時候,他們都哭了。梁誠也轉過頭,用手摁了摁眼角。
尹默坐在離禮臺最近的那張飯桌,一直望著也是黑色禮服的梁誠。今天,原該是四個人的婚禮,結果,自己的新郎變成了別人的伴郎,她從站在臺上結婚變成了坐在臺下觀禮。且不說自己當了梁誠多久的青梅女朋友,只是“未婚妻”這個詞,就在她頭上轉悠了十年,十年吶。尹默一桌一桌望下去,彷彿每一個人都是知情者,彷彿每一個人都在有意無意地偷瞄她,每一個人都喜形於色笑逐顏開,就只有她孤獨落寞委屈淒涼。她推開椅子,在歡聲笑語裡走出了婚禮現場。
梁誠幫新人端著盤子敬酒,看著尹默出去,趕緊找坐在鄰桌的楊雅竹,“尹默剛出去,能麻煩你過去看看嗎?”
尹默的名字從他嘴裡說出來,聽得小楊莫名的一陣光火,她惡毒的夾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跟出去,回來說:“嫂子有點兒頭疼,先走了,讓你一會兒送老人回家。”
梁誠知道,這是尹默留給他的難題,他看遍會場,既知情又能讓他放心的也就只有面前這位了。他求楊雅竹:“待會兒你把尹老爺子還有我爸我媽給送回去,行嗎?我拜託你。”
小楊瞪了他一眼:“我這可是看嫂子的面子!”應下以後,她在心裡一個勁兒地罵,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梁誠看著賓客陸續離開,一個人在馬路上走著。天很熱,可是大太陽底下依然人來人往,遛彎的、逗狗的、遛孩子的、遛老伴的,在他眼前晃晃悠悠。胃裡的液體翻江倒海地往上湧著,他找了個牆角,貓著腰吐,直吐到什麼都吐不出來,才拿從飯桌上順出來的酒紅色紙巾擦了擦嘴,那上畫了兩棵樹,連理糾纏。他伸手扶著牆,沒人幫他拍拍背,也沒人遞水給他漱漱口,本來嚴澄宇是要送他的,他拒絕了,喜宴上新郎官一直幫他擋酒,哪還有不進洞房送伴郎的道理。
梁誠往前地走著,連打車都被拒載,司機怕他吐髒車子。找了片陰涼,一屁股坐在花池子上,他把外衣扔在一邊,又把襯衫釦子解開了三顆,胳膊架在膝蓋上,支著發暈的腦袋。他不想回家,又不知道去哪兒,就那麼一直坐著。過了一會兒,梁誠感覺有人在拽他的衣袖。他拿沒有焦聚的眼睛望過去,灰濛濛地盯了半天才看清面前是個扎著馬尾的小姑娘,還沒有他坐著高。小女孩說:“這個給你,姥姥說你中暑了。”她把凍得硬邦邦的一瓶礦泉水塞進梁誠懷裡,也不等他道謝就跑走了。他朝著她們的背影僵硬地笑了笑。
在那之後的兩個半月,孫自瑤和Sebastian也結婚了。Sebastian的家鄉在一個恬靜的巴伐利亞小鎮,莊嚴是婚禮前一晚到的,瑤瑤親自去火車站接她。
在車上瑤瑤說:“那天Sebastian問我爸‘我能不能娶你女兒’,翻完這句我再看他,緊張得小臉兒煞白。然後,我爸就說,‘好啊’,說這話的時候,滿眼的寂寞。”
莊嚴說:“那當然了,你爸那是打賭呢,眼一閉心一橫就把你拱手讓人了,還得看著別人親你,抱你,再把你肚子弄大了。”
孫自瑤扒拉著她的腦袋,呵呵地笑,“尋找落井下石的快感?”
“好好開車。嫁人是好事兒,別老瞎說。”莊嚴的腦子裡閃過一副畫面,這世界上最愛孫自瑤的兩個男人為她爭風吃醋,她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就笑了。過了一會兒,莊嚴又問:“瑤瑤,明天你會哭嗎?”
“哭什麼呀,哪兒那麼多愁善感的。你不是說嫁人是好事兒麼,那更不能哭了。”孫自瑤拍著胸脯對她保證。
第二天,莊嚴親手幫瑤瑤燙了婚紗,和孫媽媽一起看著她穿好,看著她化妝,梳頭。Sebastian穿了身黑色的西裝,打著瑤瑤送給他的領帶,站在院子裡等著。朋友們替她帶來了新娘的捧花,是自己做的,非常漂亮。一行人走去教堂的路上,路過的汽車衝他們鳴笛,坐在路邊酒館的老頭朝他們揮手,操著濃重的口音祝福他們。
婚禮是個很小的儀式,在村子裡的教堂舉行,來參加的只有雙方的親友,總共二十來個人,大都穿著巴伐利亞的傳統服裝,女士是繫了圍裙的緊身的連衣裙,男士則是背心和皮短褲。做準備的時候,牧師跟Sebastian說,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