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誠明白那樣的暗示,他們每次接吻前尹默都是那樣看他的。他低下頭,吻她的額頭,鼻尖,嘴唇,“洗澡去吧,我一會兒把衣服找出來給你拿過去。”尹默兩腮的酒窩終於在這個晚上第一次出現了。
“無事獻殷勤。”尹默媚眼如絲,勾著梁誠的脖子,把他的臉拉近,直至兩個人的唇碰在一起。
梁誠把她的胳膊從脖子上拉下來,低啞的笑,“攢一年了,沙發上不委屈你了,萬一我爸我媽起夜呢,去洗去吧。”梁誠把尹默哄進衛生間。
積攢了一年的情事,從開胃菜到飯後甜點,“禮節”異常繁複。
梁誠叼著煙,看著已經熟睡的尹默,想起明天得陪老太太上街,別忘了,要去趟藥店。
(九)情不知所起
暫停,是對有期盼的人最大的折磨。那幾天,長得叫人發慌。
梁誠下了飛機倒火車,困,可一門心思地想夜闖民宅,不是要幹什麼,只是想看看她,忍了忍,還是把要摁門鈴的手收回來,只撥了個電話。
看著手機螢幕,莊嚴忽然覺得心情很好,“主任,回來啦?”
電話裡,梁誠說:“啊,回來了,在你樓下呢,下來拿東西。”
“小光啊?我跟你一塊兒下去。”孫自瑤隱約覺得會有好戲看,跟在莊嚴後頭也下了樓。
梁誠站在門口的路燈下,穿了件短大衣,圍著墨綠色的格子圍巾,揹著電腦包,身邊立著個行李箱。
“藥。”梁誠把小塑膠袋遞過來。
“主任,您直接過來的?”莊嚴看著他,忘了伸手。
“嗯。”拿著塑膠袋的手又往前探了探,“咱這兒沒合適的嗎?”
“有,有一種叫Dolormin für Frauen(止疼藥名)的,管用是管用,吃了忒愛犯困,芬必得沒事兒。”
聽藥名梁誠已經明白了大概,酗咖啡似乎也是因為這個。“你自己留點兒神,別貪涼,少吃冰的,穿暖和嘍,你又不胖。”梁誠極不自然地吞嚥了一下,喉結動了動,“是要治這個吧?”
“嗯。”莊嚴應著,垂下了眼睛,睫毛很直,又長又密。
孫自瑤在一般打趣地說:“小光,兩天沒見長能耐了,成婦科大夫了。一耍酷就裝得跟大尾巴狼似的,鬧了半天你丫也有柔情似水的時候。”梁誠看莊嚴的眼神根本不像一個禮拜沒見,一年沒見的都沒收到這樣的注視。如果莊嚴敢在這時候把耳朵貼上他的胸膛,就能聽出他的心跳早就亂了節奏,就跟她的一樣。
“我這兒體恤下屬呢,你瞎摻和什麼呀。”他跟別人說話的時候立刻換了另外的樣子。
“帶東西容易,”瑤瑤瞅著他,“收心可就難了。”
“怎麼著,嫌我沒給你帶,”說罷,他又遞給莊嚴一個深藍色塑膠包,看著她的神情也慢慢罩上一層不太明顯的溫柔笑意。
“雨衣?”
晚上,看東西總是不那麼真切。梁誠隱約地知道莊嚴皺了下眉,雙頰泛起的粉紅光澤又濃了幾分,垂著的眼睛揚起來看他,水霧迷濛。
“德國買不著騎車穿的雨衣。”那天,他跟梁老太太去小商品市場買垃圾桶、塑膠盆,看見了這件雨披,沒猶豫就買了。當時只道是一時衝動,上了飛機才迷迷糊糊地想明白,這是在斷自己的念想——以後禮拜五要是下雨,你就別騎車了,下雪也一樣,我過來把你捎過去,晚上送你回來。最早那次想送她,咬咬牙終究把話憋回去了,展會那次沒忍住,下次更懸。德國的天實在太愛下雨了,把這件雨披交給她,一勞永逸,“送你”再難說出口了。其實,只要想送,再詭異的藉口都能找到,梁誠知道,只是不肯承認。
“主任,您上來坐會兒吧。”莊嚴問他,衝著他笑。
梁誠搖頭,很果斷,“我回去補覺去了,明兒還上班呢。趕緊上去吧。你也不說穿上大衣再下來,你瞅瑤瑤多知冷知熱的。瑤瑤,走了啊。”
孫自瑤看著這兩個人,竟發現梁誠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關心和疼愛,比起上次在展會又大有不同,差別在哪兒說不清楚,好像只是收起了嬉笑調侃,收起了漫不經心。他跟莊嚴只說了幾句話,也沒特別的含情脈脈,可孫自瑤就是覺得,冷硬男人的暖意融融就像冬日寒夜裡拂面的春風,吹著吹著,千年寒冰也會化的。這站在一處的兩個人分明就是在戀愛,一件雨衣弄得跟定情信物似的,連周圍的氣場都染上了淡粉紅色。
自己真不該跟下來!
莊嚴開始盼著下一個禮拜五了,坐在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