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坐著發愣,腦袋裡反反覆覆都是這幾句話。下午兩點了,餓得目光渙散,打個電話吧,一個電話總不至於萬劫不復吧?莊嚴看著窗外,太陽從灰濛濛的雲裡探出頭來,她撓撓下巴,笑了。
電話很快通了,這是莊嚴第一次撥梁誠的手機。
那頭的聲音慵懶沙啞:“梁誠……”,永遠不變的兒話音,讓人分不清楚是梁誠兒,還是梁晨兒。面試那天,她就沒聽清楚。
“主任。”
“有事兒嗎?”她能聽見他的呼吸聲,低緩,柔和。
莊嚴一時語塞,“……”
“……”
“主任……餓了,想起您來了。”她皺著眉,憋著氣,等著回應。
“嗯?”不懂是正常的。
“我以為家裡還有面條,結果沒找著,我想……”莊嚴解釋著。
梁誠懂了,“節假日都不讓我休?咱忍了吧,當節能減排了。”
“我真挺餓的,餓一上午了。”主任,藉著環保的名義不作為?
“要不,唱會兒歌頂頂行嗎?”
“頂不住了。”莊嚴抿著嘴唇等著。
“莊嚴……故意接近我?”
她沒說話,被識破了,那就預設吧。
梁誠說:“你危險了。”可他還是把門牌號告訴了她。他心裡也慌,自己也不安全,這句話應該兩個人拿來共勉的。
莊嚴長出一口氣,她對梁誠曖昧地撒完了這個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手機掉在床墊子上,砸出一個柔軟的痕跡。
梁誠站在門裡,跟他平時穿西裝的樣子判若兩人,一件簡簡單單的V領針織衫,襯得他肩寬腰細。游泳的男人身材都這麼騷包?
“主任,給您添麻煩了。”莊嚴說著進了屋。傢俱是正常三十三歲男人的品味,只有必須品,沒有裝飾品,主題兩個字——簡單。
梁誠泡了杯袋裝綠茶,檸檬味的,遞到莊嚴手裡,問:“你是放一塊糖吧?”
“嗯。謝謝主任。”她端著杯子,笑笑,低下頭輕輕吹著杯裡的液體,嫋嫋的水汽地繞著她微紅的臉。
“吃什麼呀?”
“我不挑,有肉就行。”
“你說你挺秀氣一姑娘,就不能吃點兒素的。”
“我是姑娘,又不是姑子。”
梁誠笑得直搖頭,“要不我領你出去吃?”
莊嚴也搖頭,“家吃吧,您趕緊開倉放糧就行。”
“扁豆燜面?我這兒有掛麵。我切肉。你過來搭把手,把扁豆擇了。”
“那我不反客為主了?”莊嚴抱著茶杯不撒手。
“真餓假餓?你也不能擎等著啊,我就這待客之道。”他說完就去了廚房。
廚房的一角是餐桌,莊嚴坐在桌旁擇扁豆,梁誠把肉放進微波爐裡解凍,站在她對面切片,拿料酒和澱粉醃上。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各自忙活著,偶爾抬頭互相看一眼,莊嚴笑笑,對面的梁誠也對她笑笑。
兩顆大料和肉片一起下了鍋,點了醬油之後,下扁豆,炒炒,添水,莊嚴微仰著頭,聞著廚房裡的香味,小臉紅撲撲的。另一隻火眼上燒著水,水開了,梁誠把掛麵下進去,廚房裡的水蒸氣彌散開來,窗戶沒開,玻璃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拿掛麵做不能直接往鍋裡放,得先煮煮,要不太乾,煮到水開就行,不用熟。”梁誠回頭,看看莊嚴。
她說:“您甭教了,下次想吃了我還過來。”
“懶死你算。”梁誠轉回頭,把麵條撈進扁豆鍋裡,蓋上鍋蓋。這個姑娘讓他舒服,放鬆,這世上,畢竟還是有一個和他步調一致的同類。他無聲地笑著,怕被她發現,不肯轉過身。
莊嚴看著他,有淺淺的陽光散落在他寬寬的肩膀上,這個背影讓她感到了淡淡的溫暖。靠近溫暖,是人的本能麼?莊嚴走到他身旁,很想把溫暖據為己有。
鍋裡嘶啦嘶啦地響著,梁誠開啟鍋蓋,放第二遍水,加生抽和香油。莊嚴藉機夾了一根扁豆嘗鹹淡,梁誠打了她手一下,“德國扁豆不好熟,吃了再毒死你。”
“那我沾點湯兒嚐嚐行嗎?”
他直接把鍋蓋蓋上了。她無聊地啃了啃筷子頭。
“你盯著它幹嘛?一時半會兒得不了。”
“那我剝蒜吧,有蒜嗎,主任。”
“要得還挺全和兒。”梁誠從冰箱裡拿出一頭蒜給她,“給我也剝兩瓣兒。”
莊嚴剝著蒜,聞著扁豆燜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