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感明顯。她把自己的掌心貼在他的指尖上,想把它們暖和過來。尹默從上午就一直守著他,她想他趕緊醒過來,可她也在害怕,怕他在恍惚間叫出別人的名字,還好,他就一直只是昏睡著。
嚴澄宇臨走的時候跟她說,梁誠沒法回德國了,他似乎要放棄那個等著他的人了。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即便他會留在國內,會離開另一個愛上他的女人,背叛的背叛,也不等於迴歸,他永遠都不是她的了,又或者,他從來就不是她的。時至今日,尹默還是不願意承認,她希望梁誠的內疚能把他永遠地留在自己身邊。就算當初她捏造謊言的初衷與此無關,可如果不是自己一遍一遍地對他說,“我不會跟別人說是你帶我們去游泳的,也不會告訴別人你在場卻沒能救了我哥,我不能讓別人怪你。”可能梁誠根本不會把尹航的死當成他不得不還,又不可能還清的債。
嚴澄宇在婚禮的前幾天還問過她,是不是心碎了。她說,都碎成末了。
他又問她,是不是特別傷心。她說,已經沒那麼傷心了,只是不湊巧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
他最後問,那你怪他騙了你嗎。她說,沒法怪,上當受騙的都是那種想貪圖點兒什麼的,要不,就是一開始就存心要騙別人的。
嚴澄宇抱了抱她,說,尹默,你還沒恭喜我呢。她說,好好對冬予,她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們會很幸福。
尹默知道,嚴澄宇自始至終都在幫她,可是他卻算漏了一點,梁誠對等著他的那個人真心交付,會愛到這個份兒上。當不甘的怒火和丟人顯眼的狼狽都過去以後,她終於明白,一個人生活的重心永遠都應該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放在別人身上。否則,當有一天那個人從你身邊離開以後,你的生活就再也沒法繼續了。
護士來拔點滴,梁誠醒了。
尹默抓住他那隻冰涼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磨蹭。淚水在尹默的臉上流淌,他的手掌也跟著變得溼漉漉的。
梁誠從床邊的小櫃子上摸了包紙巾扔給她,力氣不夠,距離尹默的手還有好大一截。可能因為生病,他沙啞的聲音裡摻雜了一些鼻音,“擦擦,別哭了。”
她不理會那包紙巾,仍舊攥著他的手,嗚咽著說:“你怎麼都成這樣了?”
“黃鼠狼專咬病鴨子。”他笑笑,又說:“默默,發燒是因為著急上火,這不是快好了麼。讓蟲子咬了是我自己沒理會……說不準哪天挽救人類,拯救地球的任務就落我身上了。你說,叫什麼俠好?”
尹默伏在病床上哭了,她覺得他們之間永遠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下一次了。
梁誠出院那天,天氣悶熱,他的身體恢復了些,腿上紅斑擴散的趨勢也已經被遏制住,但還是持續地疼著,好在靠著手杖,他還能走。
他給德國的銀行,保險,手機公司發了傳真,把車鑰匙以及購車合同等相關檔案郵寄給了友人,除了最後的一個電話,他跟德國就再也沒有關係了,如果還有,那也只是工作。該打的電話終究還是要打的,他不能讓莊嚴就那麼自以為是地等下去,她才二十六歲,是個前程似錦的好姑娘。他一個人受罰可以,但是不能讓她跟著連坐,他都慶幸,她不在他身邊,幸好不在。
或許自己對莊嚴不太公平,可是他騙不動自己了,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他早就想找個藉口把這樣的日子結束了,哪怕連愛情也一併結束掉。“愛”這個字裡致人死命的東西比比皆是,他怕了,要躲開,遠遠地躲開。
其實,想要的未必真的得不到,可最讓人難受的,往往是執拗地伸手要過以後,卻沒有接過來的勇氣了。
(二十五)哀莫大於心不死
莊嚴每天的生活一成不變,按時到辦公室,工作到十二點半,和同事吃午飯,發會兒呆,繼續工作,天黑回家。明明什麼都跟以前一樣,可是她覺得很多都變了。
下班前,她會在辦公桌的檯曆上標上數字。
1,2,3……30,
剛剛一個月。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將下未下的初雪醞釀了多時,終於零零星星,若有似無地灑下來。莊嚴看著檯曆上的數字,唇角一勾,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31,32,33……60,
現在是兩個月。
窗外是個標準的冬天,整個N城大雪紛飛。在學校走廊裡碰見舊同學,她不無羨慕地說,莊嚴,你又瘦了。她說,聖誕節前感冒了,燒了幾天,沒怎麼吃飯。
61,62,63……90,
是該說才三個月,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