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身體的主人在孤獨的曠野裡發出的無聲嘶吼,以及默默站在背後的那個人散發出的無助和哀傷……
親情嗎?
其實是無謂的拖累啊……
“你……到底怎麼了?”
見他沒回應,身後那人有點小心翼翼地再次問道。
這一聲問候,彷彿打翻了半個前塵。
第六章 血脈之力
廉尺緩緩從石凳上站起,轉過身去,看著這個他應該稱作父親的男人。
佝僂的身子,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面孔在歲月的侵蝕下,留下許多縱橫交錯的溝壑,兩鬢白髮亮得有些刺眼。
他老得簡直有些過分了,不像是父親,倒像是爺爺。
那人看著自己,渾濁的眼神裡滿是關懷,還有一絲緊張,和憐憫。
廉尺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搖了下頭,忽然覺得這樣不夠,又努力露出半個笑容,看起來有些牽強。
廉甲微微皺眉,自從兒子甦醒過來,就發現他有點不一樣了,老是坐著發呆,倒還是那副孤僻的性子,不過自己觀察得很分明,他偶爾看著外面的目光裡,有好奇和期待。
那是所有少年都會具備的正常性子,但卻是自己兒子身上久違了的情緒,這讓他很興奮。
為了確認兒子的心理,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兒子面前,打斷他的沉思,有些尷尬地直面觀察。
想了想,廉甲有些侷促地說道:“你不要想太多,餘路是玄骨境中期,能擊敗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為父又去求師兄,央他把這月的洗髓丹換成元靈丹,你知道元靈丹要珍貴得多,但師兄聽我說了,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你拿到丹藥了麼?”
廉尺默然點頭。
廉甲見狀,笑道:“哈哈哈哈,看來我廉某人在這僰山上,還是有三分薄面的!”
廉尺心裡想到,只怕不是這樣吧。
關於那個師傅……方才自己看到了,記憶裡也有些畫面,待人冷淡,尤其是自己,更是從未見過他有好臉色看。
雖是“那人”口中說的師兄,但記憶中卻從未見師傅對“那人”笑過,由此可知是不大待見他的。
既然元靈丹如此珍貴,哪能那麼容易就得來?
他心想難道是你低聲下氣,厚著臉皮討好賣乖求的?
各種思緒湧上心頭,轉瞬即逝,廉尺再次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對著面前那人笑了一下。
越是融合記憶,越覺得眼前這人不可理喻。
明知自己做的事情,是沒有用處的,卻如此操勞,如此奔波,低三下四,甚至死纏爛打去求各種丹藥,就為了眼前這個擺明了不可能在修行之路上邁出一步的廢材,這麼多年來無數次的失敗,已經證明這身毛病無藥可治,卻始終不曾放棄,總是去做那無用功。
這就是人類的感情嗎?
果然是膚淺、無知的類人猿進化物啊……
廉甲沒有注意到兒子臉色,見他笑了,便露出欣喜之色,嘶啞著聲音笑道:“好!你有信心就好!我廉甲的兒子,哪怕終生停滯在侖泉境,也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那些弱者的惺惺作態,不要也罷!你記住,永遠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做個心境上的強者!”
他目光中滿是欣慰,雖則老態龍鍾,卻有一股豪氣激盪。
廉尺看了一眼對方,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廉甲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道:“如此我便放心了,你早些進屋,夜露寒重,你身子骨還未好全,莫要受了涼。”說罷轉身進屋。
看著那人蹣跚的背影,廉尺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我曾經渴望卻不可得的父愛啊。他在心中默默說道。
可惜不是我的。
又坐了一會,走進屋裡,廉甲已做好晚飯,兩人在有些尷尬和沉默的氣氛中吃過飯。
廉甲要收拾殘碟,廉尺卻起身攔住,默默從他手中接過了碗筷。
他認為既然那人對自己很好,且不論出發點是什麼,至少受惠的是自己,那麼理當力所能及的去做點什麼,他不想欠別人的。
看著廉尺把碗筷洗淨,又將那張瘸了腿的八仙桌擦得油亮,廉甲眼中流露出欣慰,想了想,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那元靈丹,你今夜便服下吧。”
廉尺點頭,廉甲又說道:“記得服用前要先行功九大周天,如此藥效更好散發全身。”
等廉甲入睡之後,廉尺默默起身,輕手輕腳來到屋外。
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