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第二次了,一向長於掩飾自己真實情緒的他竟被內心中莫名的感情驅使著,就這麼鬼使神差般地脫口而出。
“我?”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接話,那孩子愣了一下才回答,“我當然是繼續在這裡等啊……反正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我的。”
似乎就是那句話開啟了封閉的盒子。
接下來的幾天裡,透過閒聊他得知了對方的名字,薩爾菲斯。
剛出生就成為了孤兒的薩爾菲斯被一對義大利夫婦收養,他們是全義大利知名的外科手術醫生,為人和善,卻因為救治了某個黑手黨家族的首領而得罪了其敵對家族——艾斯托拉涅歐,兩個月前遭人殺害,他們唯一的養子也被抓來做人體實驗。
相比之下,他自己的經歷就簡單了許多,出身貧民窟,某次在街上閒逛時稀裡糊塗就被抓了過來。
“是嗎?這樣啊。”聽到他的介紹,薩爾菲斯只是笑笑,似乎無意追究話中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
他則生平第一次對自己偽造身世的行為產生了一點愧疚之心。
“六道骸嗎……奇怪的名字。”並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薩爾菲斯自顧自唸叨著他剛剛得知的名字,唇邊不自覺地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種他從未想象過的,經歷了這種程度的痛苦與悲傷之後,依然可以保持著最純淨的天真和善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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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裡的孩子不斷被帶走然後又有新人補充進來,反反覆覆的似乎永遠不會停止。
然而在他們認識半年之後的一天,不可避免的命運終於到來。
“薩爾菲斯!”
在抓走了幾個孩子之後,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拿著一張紙念出了這個名字。
“誰是薩爾菲斯?站出來!”
他感覺到身旁的人一瞬間全身的僵硬,然而下一刻便放鬆下來,單手撐地準備站起,附在自己耳邊的唇低聲吐出急促到有些含糊的聲音,“答應我,一有機會就逃走……Addio(義大利語:永別)。”
那一瞬間他的右眼一陣刺痛,然後他聽到了久違的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緩慢而有力。
“……骸?”薩爾菲斯有些詫異地看著拉住自己的藍髮孩子。
“待在這兒別動。”他笑著安撫。
然後他站了起來,微笑著向門口一步步走去,他聽到身後被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藤蔓束縛著的孩子猜測到他用意的驚恐的喊聲。
“不要!骸!回來!回來……我才是薩爾菲斯!你們聽到了沒有!我才是!放開他!!”
沒用的,他在心底微微而笑,不會有人聽到他的喊聲,也不會有人發現站在這裡的不是薩爾菲斯本人,因為他用地獄道的幻覺欺騙了這裡的所有人——所有人,只除了那孩子,那個從一開始自己的幻術就對他無效的孩子。
他回頭溫柔地一笑,看到對方驚恐地睜大的眼中映出自己右眼的鮮紅,一個黑色的「一」字正浮現其中。“別擔心,我會回來的。”
銀髮的孩子突然毫無徵兆地倒地。
“……”手指猛地一緊,隨即在聽到對方平緩的呼吸後慢慢放鬆。他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這是……由於幻術太強無法對抗所以乾脆選擇封閉意識嗎?真是不可思議的自我保護。
呵……想不到地獄道的幻覺對這傢伙來講竟然就只起到催眠的作用。
“磨蹭什麼……快走!”身後傳來拉扯的力道,他無所謂地笑笑跟上。
——好好活下去吧,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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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骸!你沒事吧?!”
當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整個被搗毀,所有的被囚禁的孩子都逃出後,就只有那一抹銀色不顧他沾了滿身的血跡和手中被染成深紅色的三叉戟,一臉慌慌張張地徑直跑來,沒有恐懼、沒有詫異、沒有看到怪物的害怕,一雙純粹的黑眸中只反射出對他的擔心和重逢的欣喜。
於是他也不知不覺地緩和了周身尖銳的殺氣,唇邊勾勒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抬起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因為周圍的血腥和屍體而蒼白著臉色卻堅持不肯離開的薩爾菲斯,他轉過頭看向現場唯二沒有逃走的人,明顯是接受過人體改造、絕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