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上那契約,如果就此公佈下去,林世澤可會身敗名裂的,不公佈又不行,都是被少施氏逼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堂下站著的女子,她一襲紅妝。十五六歲的模樣,就那麼身姿如松般立在那裡,用恬靜溫和的目光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樣的目光本應該讓人覺得很舒適,可為什麼他卻如坐針氈。
這時門口的百姓好像等的不耐煩:“大人,這契約到底是真是假?”
陸鴻:“……”
林孝珏道:“印章雖然不同,但大人要謹慎一些,不妨將存根全部看過,這樣才有說服力,民女也沒有能耐造這麼多假的存根。大人您說是不是。”
陸鴻一想她的話是在給他考慮的時間,再一想又不是那麼回事了,戶部的存根有五十例,工部的也有二十例。她不過是周光祖的外甥女,可哪來的本事在戶部和工部借取這麼多存根呢?
這些存根有的都是十多年前的了,沒有過硬的關係。戶部那些人才不會幫她找。
陸鴻手摸上驚堂木,心道:“齊鵬。你替人作假,就不能怪我不念同鄉之誼了。”
陸鴻舉起驚堂木就要將證據擺給百姓看。林世澤和少施氏已從他眼中看出殺機,少施氏不知為何喊了一聲:“且慢。”
陸鴻頓一下:“林夫人還有何事要稟。”
少施氏看了一眼林孝珏,林孝珏嘴角動了動,少施氏舔舔嘴唇……
陸鴻等的有些不耐煩:“夫人到底何事?”
少施氏正在猶豫之間,餘光看見門口有人對她筆畫一個手勢,她暗暗吐了一口氣,道:“臣婦無事。”
無事你叫陸大人是當消遣呢?門外百姓不高興。
陸大人自己也不太高興,但他還能維持著大官應有的素質,不與一個婦人計較這些小事,他再次摸向驚堂木,後堂卻在這時候走出來一個小吏。
小吏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陸鴻劍眉當即立起,隨即他看看堂下跪著的三人,再看向那站著的一人,沉吟一下道:“退堂。”
驚堂木一拍,沒有任何解釋,起身就走。
怎麼就走了?
眼看著要擺證據的時候。
大家好奇的心被吊到最高點,最後審判的長官不帶一點塵埃的就走了?
門口的百姓沸騰了。
“陸大人是不是不敢判了?”
“是不是林大人造偽證,陸大人要徇私枉法了?”
“陸大人不是這樣的人啊。”
“沒聽說造為證的鄭侍郎是陸大人的同鄉嗎?要是真的判林大人輸了,這鄭大人會被牽連。”
“這就叫官官相護啊!嘖嘖!”
“可陸大人不是這樣的人啊?”還是有人相信陸宏。
這時有人道:“你們還不知道,不光是鄭侍郎,還有首輔陳大人參與呢。”
“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這少施氏拿走周氏的嫁妝不是說轉給了她的女兒嗎?那女兒嫁的就是陳首輔的公子。”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都做到首輔之位了還要霸佔別人家的嫁妝。”
“嫁妝錢多啊,這世道誰不愛錢?也難怪陸大人不敢判了,首輔可不是好得罪的。”
“就是就是……”
門口百姓因為陸大人的莫名離去,自行猜測著事情的始末,越說越不像話了。
衙役們的工作就是趕人關門。
當然林孝珏等人也不可能呆在大堂只上了。
林孝珏帶著週四從門裡出來,幾個百姓一下子圍了上來:“小姐,這陸大人恐怕要徇私枉法。您要怎麼辦吶?”
聽語氣是很替她操心的。
林孝珏頷首感謝:“我相信陸大人可能是另有急事,他熟讀律法。食君俸祿,不會做出那樣荒唐的事的。而且還有各位監督呢,陸大人怎麼會那麼做?”
“對,我們都監督著。”
這關門的衙役沒聽懂林孝珏後一句的殺機,還有些感動呢,他心道起碼這小姐沒有跟百姓一樣罵他們家大人徇私舞弊,一會要稟告給大人。
百姓們聽了林孝珏的安慰,雖心中失望,但好歹有個盼頭。
“可陸大人就此離去,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再審。”
林孝珏回頭看著關閉的大門:“很快的。多謝諸位關心。”她嘴角帶著笑意。
百姓們事已至此,也只能罷了。
此時剛好林世澤和少施氏也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