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托起她的腳,擱在自己半跪的膝上,為她脫下那雙豔麗的Manolo Blahnik,換上彼得兔。
夏蕾恍惚地瞧著他。
他為她換鞋,像忠心的臣子服侍他的女王,他只是規規矩矩地換著,從頭到尾沒做任何僭越的動作,她卻覺得全身發燒。
她好喜歡他幫她脫下高跟鞋時,那深怕弄痛她的小心翼翼,更無法抵擋他帶領她踏進絨毛窩時,那排山倒海席捲她的溫暖。
他只是單純地幫她換鞋,她卻感覺那似乎是愛撫,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極致呵護的表現,是令她想哭的強烈溫柔。
她慌忙跳起身,不敢再面對他。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她垂下眼,倉促地低語。“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晚安。”匆匆拋下道別語,她頭也不回,受驚似的奔上樓。
李安陽怔忡地凝望她的背影。
她走得那麼急,連脫下來的高跟鞋也忘了,孤伶伶地躺在地上。
他捧起和他一起被拋下的高跟鞋,手指撫過那絕對女性化的曲線,腦海裡,晃動的是方才驚鴻一瞥的美麗。
那女人,連腳趾甲都生得十分可愛,她今晚只薄薄搽一層透明的指甲油,小巧的趾面,透出淡淡的粉紅色。
傷腦筋。
他嘆氣。原來女人連一雙腳都可以柔弱得像是易碎的藝術品,怪不得時下的男人總愛看女人穿高跟涼鞋,展露獨屬於女性的纖細與性感。
他站起身,拎著高跟鞋,忽然有股想抽菸的衝動。
“馬的。”看來他今晚別想睡了。
她睡不著。
夏蕾在床上翻來覆去,懊惱睡神的不眷顧。
自從李安琪生日宴那天起,她已經連續三個晚上失眠了,午夜上床,總要掙扎到凌晨三、四點才矇矓入睡。
看看亮著夜光的鬧鐘,現在才快一點。
看來要等到能真正入睡,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要熬呢。她重重嘆氣,坐起身,直眼瞪著牆。
聽說睡前喝杯熱牛奶有助睡眠,不如她去給自己衝一杯吧。
她下床,穿上拖鞋,一股熱流從腳底冒上來,她呆了呆,看了那雙李安陽送她的彼得兔拖鞋好一會兒。
不知為何,她這幾天似乎是戀上這雙鞋了,雖然不太好意思一回到這屋裡就換上,但只要一進自己房間,她一定穿這雙。
她告訴自己,是因為最近天氣冷了,地板很冰,所以她才貪戀這雙拖鞋的溫暖,但內心深處,她很明白原因不只如此。
這幾天,她不論是工作、吃飯,甚至跟人談話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分心,神魂出竅,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一夜。
那夜,他捧著她的腳,為她脫下高跟鞋,換上他送的禮物。
她想著,心跳會加速,腳底暖燙,跟她談話的人會奇怪地問她為什麼臉紅。
不,她沒有臉紅,她只是……有點熱而已。
在一天比一天降溫的冬季喊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理由實在可笑。
只是她不敢細究,從來不敢認真去想真正的原因──
夏蕾嘆氣,穿著睡衣,套著拖鞋,開啟房門,輕手輕腳地走出去。經過李安陽書房時,她忽然發現門板與地面的縫隙透出一線光亮。
這麼晚了,他還沒睡嗎?
她狐疑,一時好奇心起,也忘了自己是起來泡牛奶的,悄悄推開未上鎖的門扉。
李安陽正埋頭坐在書桌前,桌上攤著幾本書,他拿著枝鉛筆,在一迭紙上畫來畫去,口中還唸唸有詞。
夏蕾側耳傾聽,好片刻,才分辨出他在唸什麼。
“f(x,y)=2x^2+y^2+8x…6y+20,那對X的偏微就是……嗯,4X+8……好,沒錯,下一題──”
她沒聽錯吧?他在做微積分的題目?夏蕾愕然。
“……某廠商的生產函式為f(L,K)=100L^(3/4)K^(3/4),馬的,什麼鬼題目,看攏無──”他懊惱,急翻書,研究了會兒,又認命地算題。
她持續震撼。
這男人發什麼神經?怎麼突然學起微積分來了?
她深吸口氣,壓不下好奇,伸手敲敲門。
他猛然抬頭,見她穿著睡衣,慵懶的模樣和平常大不相同,一時呆愣,眼中閃過深沈的光。
然後,他發現她的視線定在書桌上,駭一大跳,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桌上一團混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