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平安縣僥倖堅守到第三的時候,不止秋雲山、芸娘,所有人心底都隱約明白:沒有救兵了。他們是平安郡的棄子。延阻韃子進攻步伐的棋子。
只是沒有人敢說出來。一旦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會支撐不住的,支撐不住的後果就是任人屠殺——
久攻不下的韃子,已經惱羞成怒的下令攻下平安縣,三日不封刀。
所謂的不封刀,就是幹什麼都恕無罪。
敵人戰力激增,而他們已經疲弱無力,連手都快抬不起了。
秋雲山麻木的站在城牆上。曾經對皮肉燒焦發出的難忘的氣溫、橫飛的斷肢殘骸、成河的血水的噁心感已經消失,剩下的就只有麻木、麻木、麻木。。。。。。
他想,也許自己今天就交代在這裡了。只可惜了夫人,還有芸兒昊兒,他們甚至還沒有長大,芸兒甚至還揹負著這樣的名聲。。。。。。
他想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呢?
什麼都得不到,什麼都失去,什麼都是枉費心機!
他想爭什麼呢!
無謂。
忽然覺得心灰意冷,說不出的沮喪。
盡力吧!能多阻擋一會兒是一會兒,就算他們死於非命,好歹給後面的人爭取一下撤退的時間。。。。。。
他打起精神,說著一些自己內心都不相信了的鼓勵的說話,忽然,一把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凡守住城門兵勇者,賞銀二百。殺韃子者,一頭顱二十兩!不論男女!想要錢,就拿韃子的頭來換!“
他吃驚地看過去,卻看見自己的女兒,穿著簡樸的衣裳,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旁,聲音堅定,透著血絲的眼眸折射著不屈的意志,對死的不服從,旁邊是他的妻子、害怕,卻堅定地扯住了自己姐姐、母親衣衫沒有瑟縮的兒子,“我秋家與諸位共生死,絕不悔言。“
沒有豪言壯語,只有最切實的利益,和最堅定的意志與共,好多人都流出了眼淚,秋雲山旁邊的師爺最先反應了過來,立馬跪下,“願以死效命。“
”願以死效命!“
”願以死效命!“
”願以死效命!“
”願以死效命!“
一又一個的聲音加入,最後整個城頭的人都跟著喊叫了起來,這些聲音、這些事傳入城中,所有人都或被引誘或被感動了:
既然他孃的怎樣都要死,搏了!搏了指不定還幾分生機,城破了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官老爺都那樣說了,咱們還能怎麼樣,跟韃子他孃的拼了!
隨著各式各樣的吶喊,平安縣計程車氣為之一變,更多的百姓加入守城,許多富戶也主動把賞金提高、派出家丁幫忙守城,連婦人也出動了,煮飯、護傷、運送石塊、燒煮飯菜、熱油,驃勇者,甚至站上了城牆殺敵,菜刀、鐮刀、犁扒。。。。。。什麼都出動了。
平安縣,又度過了危險的一天。
入夜。
韃靼統領阿赤力打算夜攻。
平安縣這麼個破爛小縣,竟然三天不下,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再也不能忍受!
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天明前拿下。
“第一關攻下城牆者,賞戰利品一成!“
他下了重金,一成,所有戰利品的一成,足夠所有部族、勇士發瘋。
令下去,果然所有部族勇士都發了封,摩拳擦掌,誓要把平安縣一句拿下,再把裡面的人全部扭斷脖子。。。。。。
一個又一個瘋狂計程車兵志在必得,攀城爬牆,對比才提升的平安縣鄉勇,他們簡直就像不要命的瘋子,一把鋒利的兵刃割開一個鄉勇瘦弱的脖子,脖子飛了出去,眼睛還沒有合上,他吃驚的看見他們文弱的秋知縣發狂的撿起了他飛落的刀,把那殺了他的韃子頭砍了下來,血液濺了他一臉。。。。。。他奇異的笑了,永遠的合上了眼睛。
芸娘撿起兩把掉落的韃子的刀,一把塞到了秋昊天手裡,聲音還帶著笑,“昊哥兒,不要怕,要保護好孃親!“
“芸兒!“
在三娘驚慌的叫聲中,芸娘揮起那把鋒利的刀刃,往城牆上才冒出半顆腦袋、手掐住城牆,還來不及跳入城牆來的韃子砍了過去——
血液飛濺,染紅了慘白的臉、裙裾,所有人都看見了。
他們瘦弱的知縣小姐顫抖卻堅定的站著,聲音透著一股淒厲決絕:
我就不信,我秋雲娘心不比天高,命卻比紙薄!
所有人的心跳彷彿那一瞬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