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眼睛了。她離家,又是鎮南王府,又是這麼一個富麗堂皇的房間,這麼漂亮精美的一張大床,被子那麼柔軟舒服,身旁睡了一個尊貴的鎮南王府千金,如何能睡著?不過一直裝睡罷了。卻不知道當日在報恩寺怎地一落枕就睡過去了?倒恨那日醒了聽到那番渾話,讓自己心裡有了芥蒂,芸娘憂傷的想:這大概是年紀越大,憂思越多吧?——卻不道從報恩寺到現在,才過了幾天。聽到祈雲回來了的腳步聲,她趕緊又閉上了眼睛,直到早上才迷迷糊糊好睡去。
吉祥來叫她們起床。卻見得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頭靠著頭,肩挨著肩,睡得那個叫香甜啊,她們小姐一條腿還擱人家秋家小娘子肚皮上呢!不由得捂嘴而笑,要說這睡姿啊,她們小姐可真向來沒個形象,這方面,倒是秋家小娘子比她們家小姐更像小姐了。
兩人起來梳洗完畢,便各自被一群丫鬟婆子圍著梳妝打扮,三娘託了包統領給芸娘帶了上回去報恩寺穿的新衫,祈雲卻非要芸娘穿她舅媽送的一套新造衣裳,兩人穿著明豔的鵝黃柳、嫩水綠,按著巧雲的說法就是“真真像柳枝兒抽了綠芽,說不出的鮮活好看。”梳一色的髮髻,又交換了衣裳顏色的髮帶,鵝黃的配了嫩水綠,嫩水綠的配了鵝黃,一般身高,一般雪白容顏,看著像一對嬌俏的姐妹花。祈雲看看芸娘,又看看自己,樂了,“人都知道我鎮南王府有一對雙胞胎,我跟芸娘往人前一站,人會不會以為這是我弟弟假扮的?”逗得那些丫鬟婆子都樂了,都笑道“真個說不準呢”——
吃過了早飯,瞧著時間差不多了,祈雲便拉了芸娘上轎往尚書府去。
尚書府早賓客盈門,熱鬧非常。祈雲雖然還沒受封,可身份地位擺在那,一入門,自有尚書千金周玲兒小姐親自接待。她身材頎長,年約二八,氣質優雅高貴,衣裳髮飾無不雅緻,越發襯得整個人天仙似的,美貌動人。她見著祈雲攜手一個差不多模樣的小姑娘同來,先是愣了一下,竟似祈雲預言的往“雙胞胎”放心想,隨即又想起未來世子縱然來也不可能男扮女裝,於是疑問來了,這是誰?竟然可以跟鎮南王府嫡女、未來的郡主攜手?腦海飛快的想著衛國公系差不多年紀的姑娘——
沒。
她先是親親熱熱的招呼了祈雲,然後才狀不經意的問:“這位是?”
“我的朋友,叫芸娘。”祈雲很大方地介紹。
能跟鎮南王府嫡女做朋友的,定然身份不簡單。周玲兒臉上神色更是周密了,不見半分疑惑,笑問芸娘:“府尊是?”
“她姓秋,父親自然是秋先生。”祈雲一應替芸娘答了,還答得理所當然的模樣,周玲兒初時以為是哪位公主,可是皇宮內的公主,她俱是認識的,這位著實生口面,那定然不是公主的了,可是祈雲明顯不願意多說,她只好收起疑問,招待她們到一旁落座。
祈雲不願意暴露芸娘身份,可是芸娘卑賤的身份還是悄悄的在在場的官家小姐圈內傳開了。原來祈雲當日在熱騰騰包子鋪前“鎮壓”兩個地痞流氓被一侯爺府千金瞧得了。這位侯爺府千金也是個頑劣刁蠻的,跟祈雲一樣扮了個男裝,帶了幾個丫鬟家丁在街上閒逛,看得那邊熱鬧,自然擠過去,將當時情景人物看了個一清二楚,剛瞧著芸娘感覺眼熟,可又想不起,被丫鬟猶豫不定的提醒,仔細一想,可不就那間包子鋪的老闆娘的女兒?怎麼就跟鎮南王的嫡女勾搭上關係了?她自我設想一番,只道是芸娘瞧著祈雲富貴,不要臉地攀爬關係,便聯絡了幾個小姐妹,定然要落一下她那厚臉皮——
尚書府內的老太君要見祈雲,不能帶著芸娘去,於是芸娘便落單了,於是,侯府的小姐覺得教訓這個賤民的時機來了。
侯府的小姐叫馬婉如,尚未及笄,一身淡粉的精美衣裳,像朵雲兒似的飄到芸娘身旁,笑語晏晏,“都道鎮南王府的一對雙胞胎學識豐富,想來祈雲小姐帶來的人定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不如讓這位秋家包子鋪的娘子,為我們作詩一首,大家道如何?”眾人早傳知她身份,聽得這般刁難,有些人面露不忍,有些卻是掩嘴竊,面露嘲諷——
那婉如小姐眼珠子一溜,看見牆角一株纏繞在牆壁上的喇叭花,竟然過去摘了遞給芸娘,“既然這宴會主題是‘惜春’,春嘛,自然離不開花,不如就以為這喇叭花為題作詩一首?倒配合你的身份呢!”
不少人發出鬨笑,皆等著看好戲的神色,只有一個穿著粉藍衫子的小姑娘站了出來,尷尬道:“我們這‘惜春宴’,說了是按照狀元榜眼探花的分例來辦,探花使從各園挑出名花供各進士吟誦,以花喻人,給人留下美談,這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