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成把握我不敢說,自當盡力。”永遠不要把話說滿,尤其是在一群殺氣騰騰,可能還不講道理的權貴面前。
賀蘭楚石質問道:“盡力?要是治不好,耽誤了怎麼辦?”
簡直是無理取鬧,人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耽擱?死馬當活馬醫是事實,但不能說出口,否則真有可能被拉去陪葬。
謝逸指侯毅,平靜道:“前日在街口,我欲給少郎君止血時,他們也這麼問……”
好在侯君集不算糊塗,沉聲問道:“你可有辦法?”
謝逸道:“當務之急有二,一個是清洗傷口,徹底消毒;再者,便是退燒。”
“清洗傷口?需要準備熱水嗎?”
“不能用水,得準備些烈酒來。”謝逸很無語,先前的醫官大概就是用水洗傷口的,細菌扔在,處理不當,加上室內高溫,大冬天也沒能逃脫化膿的悲劇。
“好!”侯君集一揮手,不消片刻,侯毅便端來個酒罐,輕聲道:“此乃自西域天竺而來的三勒漿,乃烈酒。”
謝逸倒出一杯,輕輕一嗅,不由連連搖頭。竟然把此事忘了,唐朝的酒水並非後世的烈性白酒,大多是以糧食果品為原料,釀製的米酒和果酒,酒精含量很低,用來消毒壓根不行。
瞧著謝逸的舉動,賀蘭楚石的眼神很不友好,估計很想質問謝逸到底是來救人的,還是品酒的?
謝逸如實道:“陳國公,欲救少郎君,離不開烈酒,但此酒烈性不夠。”
侯毅小聲嘀咕道:“可這已經是最烈的酒了……”
“這……”謝逸沉吟片刻,說道:“取紙筆來,我畫個圖樣,請國公立即找工匠製作,提純烈酒……”
看著紙上奇怪的圖形,有灶臺、鐵鍋、鍋蓋、漏斗、竹管,還特意備註某處需撒涼水冷卻等等,眾人都面露狐疑之色。
謝逸道:“做好之後,將酒水倒入鍋中,不必煮沸,加熱至七成左右,升起的蒸汽冷凝後經竹管流出,如此反覆幾次,酒水會越發醇烈,便是少郎君救命之物。”
“酒水也能治病?可靠嗎?”賀蘭楚石似乎不大相信,就連侯夫人也有些將信將疑。
侯君集看了看謝逸認真的眼神,低頭道:“儘快照做!”
“好!”謝逸道:“儘量快些,還有多準備些薄麻布,用沸水煮過,儘快晾乾……在下回家一趟,取點藥。”
侯夫人道:“謝公子不忙,需要什麼藥材,此間盡有,我兒病情不容耽擱。”
“夫人莫及,此藥乃我獨家所有,也是少郎君的救命藥。”謝逸心中感慨一聲,粉紅揹包裡的抗生素,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回家的路上,謝逸心裡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該怎麼說呢?
幾天前自己是個賣詩文的商賈,今日出入刺史府,本以為要做詩人的,結果卻變成了救死扶傷的醫生。
這般際遇,用後世調侃之語來說,似乎可以表達為:不想做商賈的詩人不是好醫生!
第十四章 神醫聖藥
相比於做商賈和詩人,醫生這個身份很好,甚至可以說完美,至少目前是這樣。
以醫者身份進入刺史府,救活了小紈絝,侯家少不得要感恩,自然也能得些實惠,甚至是舉薦提攜。
但是,這與行卷那等投名狀行為的性質完全不同,不是自己主動拜於侯家門下,而是侯家的報恩行為,不存從屬關係。
將來避開疏遠侯君集,也不會被人說成忘恩負義,能有充分的自主性。等到李承乾和侯君集謀反時,又與自己何干呢?
當然了,或許這個想法有些一廂情願,卻也不打緊。謝逸並未打算讓侯君集舉薦,目前所需要的只是藉助刺史府的名頭,自我保護罷了。
等手上多點錢財,還是儘早離開陳州這“窮鄉僻壤”,雖說先前對長安的第一印象不咋樣,但好歹是大唐帝國的都城,還是去瞧瞧吧!
最後一點顧慮也打消了,謝逸心情輕鬆許多,眼下在陳州,侯君集這顆大樹自然要好好利用了。畢竟,機會來之不易。
在差役的護送下回到家中,嫂子杜氏正翹首以盼,焦急不已。
“三郎,刺史大人召見所為何事啊?”事出突然,雖然想著可能是好事,可杜氏……福禍難料,著實讓她放心不下。
“嫂子莫要擔心,刺史大人的公子病了,請我前去醫治。”
太出乎意料的回答,杜氏瞪大了眼睛,驚訝道:“三郎,你何時會醫術的?事關人命,莫要胡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