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前妻許雲雪去世後,按照岳父岳母的意思,骨灰葬在省城近郊的公墓。徐浩東每年要來一二次,因為工作繁忙,時間倒是不定,岳父岳母又不待見,清明和祭日怕碰上了尷尬,所以徐浩東都是一個人來的。
岳父岳母知道徐浩東兩口子的感情,怕他悲傷,藉口清明節已過,勸徐浩東別去。
勸也沒用,第二天,徐浩東早早的獨自去了公墓。
岳父岳母見徐浩東早早出門,知道他去了公墓。想到這些年不認徐浩東這個女婿,二老心有愧疚,趕緊叫上許雲潔,讓她打電話為小雪小東請假,全家人匆匆忙忙地往公墓而去。
公墓裡*肅穆,徐浩東獨自坐在亡妻的墓前。
沒有鮮花,沒有其他任何祭祀物品。
這是徐浩東與亡妻的生前約定。早上前來看望,不帶任何物品,更不能有鮮花,因為許雲雪對鮮花過敏。
只是說話,“彙報”上次“見面”以來的甜苦與悲歡。
岳父岳母與許雲潔和小雪小東不敢靠近,離得遠遠的,因為徐浩東還在“彙報”。
突然,徐浩東悲傷地仰天長嘯……
接著,徐浩東抱著亡妻的墓碑,嚎啕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唯有陰陽兩隔時。
全家人都哭了。
不過,男人就是男人,離開公墓,徐浩東已恢復如常。生活還要繼續,悲傷不能過度,對亡妻的思念,存在心裡的某處即可。
送女兒兒子回學校上課,送岳父岳母回家,徐浩東帶著許雲潔,打的來到位於市中心的海濱湖。
省城名叫海州市,市中心的海濱湖是名揚天下的風景名勝,有湖有島有山。今天天氣晴朗,陽光普照,遊人如織,徐浩東牽著許雲潔的小手,沿著湖堤漫步。
許雲潔突然說:“姐夫,我要死在你的前頭。”
徐浩東嚇了一跳,“這,這是什麼意思?”
許雲潔說:“我要讓你象哭我姐那樣的哭我。”
徐浩東笑了,“哎,我說小潔,你不會吃你姐的醋吧。”
許雲潔說:“不是,我是被你對我姐的那份愛感動得一塌糊塗。”
“傻丫頭,我為你姐而哭,是因為紅顏薄命,是因為老天對你姐不公。每個人都是獨特的,你就是你,你不能代替你姐,你要活出你獨特的精彩,這也是我對你的期待。”
“姐夫,你還是要回答這個問題,如果我不在了,你也會在四年以後還哭得慟天慟地嗎?”
“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學會了堅強。你姐姐的去世,以及我兩次被無端調查,還有兩次生死經歷,你姐夫我已經變得無比的強大。所以,我以後不會再哭,包括不會為你姐而哭。”
“噢,說來說去,我還是不如我姐。”
“小潔,你有你的優勢,你年輕,肯定是我比你先死,所以應該是你為我哭泣。”
“倒也是呀,那你說說,我與我姐比,我還有什麼優勢?”
“說到優勢,你比你姐大了去了。”
“姐夫,我什麼優勢大了去了?”
“健康,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最要緊的是健康。你姐生下來就患有絕症,她短暫的一生,死神一直陪伴著她,她最頑強也只活了三十二年。可你不同,你健康,你陽光,你充滿活力。你今年才二十三歲半,以你的健康狀況,你完全可以活到九十四歲,這也就是說,你的生命剛剛才過了四分之一。小潔,你算算你的優勢有多大,你可以比你姐多做多少事呢?”
“嘻嘻,姐夫,聽你這麼一說,我姐是比不上我呀。”
“好,你笑了,說明你心裡的疙瘩已經沒了,咱們也可以回家了。”
“哎,說好的陪我逛海濱湖的。”
“別忘了,夫唱婦隨哦。”
“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嘻嘻……”
回到家,岳父岳母正在拆一隻快遞公司剛送到的大箱子。
原來,徐浩東的論文已經全部發表,箱子裡裝的是從國外寄來的雜誌,是雜誌社專門寄給作者的。這家享譽國際的經濟學雜誌,特別為徐浩東的論文增刊一期,六十二萬字的論文一次性發表,還是該雜誌創刊七十九年來的第一次。
英文二十本,法文十本,德文十本,日文十本,中文五十本,一共一百本。
許雲潔不理那一箱雜誌,她關心的是稿費,“爸,媽,錢呢?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