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終是逃不過瀚暮手掌心,她現在過得還好嗎?瀚暮是不是又對她——
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就在狄王的御書房裡呆坐著,誰也不再開腔說話,但誰也沒有站起來要離開。
夜一點點深了,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道為什麼心卻點點往下沉,也許是我想起畫卷中娘那煙雨迷濛的雙眼,想起狄王為愛而瘋狂絕望的雙眸,想起瀚暮暴戾的怒容。
“顏兒——顏兒——”一聲聲焦慮的呼喊在御書房響起,呼聲是那樣的急切那樣的深情。
聲音由大變小,最後變成輕輕的囈語,意亂情迷的吟叫,聽得讓人心疼。
“我父皇又在說胡話了,他喝醉酒的時候總是這樣,總是像現在這樣說胡話,但我多希望他喊的是我孃的名字,而不是別的女人,每次我娘聽到都黯然神傷。”說到這裡狄陌的臉沒了笑容,有點酸楚。
這時縷縷清爽的風透過窗子透了過來,幾盞孤伶伶的燈火在風中搖曳,顯得孤立無援,幾盞微弱的燈無法照亮黝黑的天空,也是如此黝黑,夜是如此寧靜,寧靜得我的心也靜下來,人也變得純粹。
我痴痴地望著窗外,什麼也不想,什麼也沒有看到,但就想透過窗外往遠處看去。
“小母鹿——”輕而溫柔的呼喚,帶著綿綿情意。
“嗯”輕得一陣清風就可以吹走的應答。
然後又是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在我們出神想著東西的時候,狄王竟無聲無息地走到我們的面前,嚇得我差點呼吸停止,那麼大一個男人,走路居然像沒腳的鬼一樣。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已經不是恨怕他,一個心中有愛的男人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
“父皇,我們擔心你所以一直留在這裡,頭不痛了吧。”狄陌關切地問,想不到這傢伙還是挺會拍馬屁的。
“父皇沒事了,陌兒你先出去一會,父皇有話要對她說。”他此時的聲音很平緩,似乎真的是平靜下來了。
“父皇——”狄陌眼帶擔憂,似乎不大願意離開。
“陌兒,你父皇剛才只是喝多了,並不是真的——”說到這裡時,他冷硬的臉居然漾起淡淡紅暈,看得我想笑,這男人居然也有臉紅的時候。
“那兒臣告退。”聽他這樣說,狄陌也只好退了出去,但臉上還是抑制不住笑意,也許是他父皇的紅臉也讓他覺得好笑吧,但出去之前還是回來看了我一眼,眼裡依然是濃濃的關切與不捨。
他走之後,屋裡又剩下我悶倆人,氣氛又一下尷尬起來,放鬆的心也無端緊張起來,他無論是強硬還是平靜,都可以給我壓迫感,最讓人難受的是狄陌走了很久,他依然沒有開聲,只是一個人默默望著窗外出神,他欣長的身軀剛好將他那扇不大的小窗擋住,讓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風都吹不到,更加壓抑。
“對不起,我是喝多了。”他突然開腔對我說,雖然沒有轉過身子,但對於他這樣的男人肯對我說這樣的話已經難能可貴。
“你都說喝多了,所以我並沒有怪你。”
“想不到顏兒生的女兒倒本事,居然將本皇的兒子打得落花流水,真是諷刺。”他長長一嘆,聲音低沉沙啞,即使沒有看到他的臉,我都可以想象到他在自嘲地苦笑。
“都十幾年了,你也有妻兒,何必還耿耿於懷?”我想起狄陌說的話,倒有點可憐他娘與眼前這個執著的男人。
“我怎能不耿耿不懷?十幾年了,他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論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絕望嗎?”
“她居然一聲不吭——”他突然轉過身子,胸膛重新起伏著,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立刻閉嘴,我不敢再提我娘,因為我娘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一提起我娘,總會讓他情緒失控。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等到他慢慢冷靜了,我才平靜地問他,雖然裝作不在乎,但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心中豈能不在意?
“怎麼處置?你滅我軍威風,壞我大事,殺我軍將士,不將你五馬分屍,千刀萬剮怎對得起死去的將士,怎能平息國民的憤怒,緩和將士的怨氣?”他目光突然冰冷,整個臉變得異常冷峻,全身散發著攝人的寒氣。
“如果你們大軍不進飯我瀚國,我怎會滅你軍威風?如果不是你軍步步進逼,我怎會殺你軍將士?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也怨不了誰?在你起兵那一刻,你就應該做好失敗的準備,你以為我瀚國我好欺負,想我父皇在——”我還在滔滔不絕的時候,就被他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