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場的官員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除非聖上當面澄清,裴公子是朕的人。可以聖上愛面子的程度,承認自己這麼不明正大得贏了景王,唔,休想!
那天,他有意問了花頻頻一句,“若裴兄離京,你當如何?”當時花頻頻只道:“我與他已定了親,他勢必是我的夫君,他去哪兒,我自然去哪兒。”想到此處,傅清恆便向聖上表達了自己不如將裴公子外放的想法。
聖上得了臺階,自然下得舒心,又忽而道:“想必傅卿也曉得,官員一旦外放,這地方……”他故意一頓。傅清恆頭皮發麻,心道裴兄你可別怪我,實在是咱家大爺不想讓你去好地方,不然也堵不住朝堂上的悠悠眾口啊,他咬牙道:“臣覺著贛州挺好。”
贛州,那地方窮得呦,和全朝第一大窮處青州簡直有一拼!聖上終於良心發現,嘆了口氣,“罷了,就讓裴卿去那地方一陣子,等這件事平息了,朕會將他召回來的。”說著,他便起了身,邁了幾步,突然回頭道:“朕記得傅卿是贛州人吧?”
俄而,他指了指傅清恆,愣是笑了,“好啊,裴卿有你這兄弟也夠倒黴的,朕原本是想讓他去梅州待一陣子的。”
……梅州,比贛州好一丟丟,虧您還說得出來!!傅清恆忍不住腹誹,面上又趕緊叩首,替裴公子謝恩,連磕了好幾個頭,聖上才慢悠悠離開。
其實,傅清恆說贛州也是有原因的,朝堂之上就怕人落井下石,裴公子若去了一般的地方,說不定還被人惦記著。可他一旦去了那麼偏又那麼遠的贛州,裴大人又早早辭了官,在朝中無人的情況下,此番舉動能讓多少人能放下戒心?!
再隔個幾年,新人一茬一茬得湧上來,誰還記得他?等到他再回京,即便有人想再翻老賬,呵呵,不好意思,太久了,忘了。何況,以花家財大氣粗的架勢,日子能苦到哪兒去?!
“放心吧,贛州那邊,花家生意一拉一堆,你就當去享福去,”傅清恆將訊息告知了裴公子,面對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又道:“唔,你想想,能被你心愛的人養著,多幸福。”
裴公子:“……”
既已成定局,他還能說些什麼?!傅清恆知曉他的憂慮,一手穿過鐵欄,拍拍他的肩膀,“明早你就要走了,嗯,你懂得,天不亮就要啟程,我有點忙,就不送你了。”
天不亮,你能忙啥?!裴公子瞬時黑了臉,不等他開口,傅清恆又道:“其實,人活在這世上,如若不是生死之事,一切都可解決,你何必自尋煩惱?她若想跟你走,是你的福氣,又怎可拒絕?!”
“話雖如此,可我實在不想讓她因為我而為難。”裴公子苦笑一聲,半響又擺擺手,“罷了,你先走吧,我想靜靜。”
傅清恆去後,他在草堆上坐了一會兒,腦海裡不斷閃過花頻頻的臉。如此反覆,他坐不住了,起身在牢裡來回轉圈,然後悲哀得發現,他真的放不下她!
是夜,花府笑笑院,接到傅清恆訊息的花頻頻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花老爺在一邊招呼小廝動作快點,他道:“贛州那邊,明早你走了之後,我會立即著人安排。”
“爹爹,我……”花頻頻不忍心瞧他為這件事忙碌焦心,畢竟身為女兒,不能日日陪在他身邊罷了,還要他為自己擔驚受怕,這是不孝啊。
只是,那日,她將裴公子入牢的前因後果與花老爺講了講,花老爺不過猶豫片刻,便替她做了決定。他嘆了口氣道:“說到底,他的這場禍事,還是因你而起,若他不嫌棄你,你便跟著他去吧。”
“你也無須擔憂我,我並不是一個人不行。”花老爺坐在石桌前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話,院子裡小廝丫鬟跑來跑去,抱著打包好的東西往馬車上裝,他眯起眼角笑了笑:“以前什麼都不會做,是因為有你娘在,如今她不在了,我必須什麼都會。”
“我答應過她,會長命百歲,你曉得的,”花頻頻在他腳邊跪下,將腦袋枕在了他膝頭上,那一霎那,她以為她還是個沒長大的丫頭,抱著她爹的膝頭撒嬌。眼角終於溼潤,她哽咽,“爹爹,我喜歡他。”
這話,她對裴公子說過,對花夫人說過,今天又對花老爺說了一遍。她想,這輩子,她就喜歡了這麼一個人,她不想委屈自己,她得讓他們都曉得。她又道:“爹爹,我想你和我們一起走。”
聞此,花老爺怔了一下,後又輕輕搖頭,大掌撫上她的黑髮,道:“爹爹不可以走的。爹爹總覺著你娘還在,就在這府裡。爹每走一步,你娘就在一邊兒瞧著,所以以後,爹走得每一步都會很穩,你只管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