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此城築自秦時,始皇長子扶蘇與將軍蒙恬,率兵北山屯邊,見塬高水淺,便在此立城。在築城之時,有鶉鳥聞香飛於觚上,故以鶉觚為縣名。
整個安定郡,位於涇河渭河之間,地形平敞,正當西塞之口,歷來是兵家必徵之地,這裡漢羌雜處,民風尚武。
水鏡先生教我《漢書·地理志》時曾說:“天水、隴西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戎狄,修習戰備,高上力氣,以射獵為先。”這幾個郡一直是羽林軍、期門軍的主要兵源地,歷來多出名將。
這個小城也不例外,就算是一些老人,臉上也常有彪悍之氣。不過,由於但這些年來,歷經天災人禍的洗劫,這個城中也不過區區一千七百戶,而真正留下的生民更少到兩千人,而且全部都是些老弱病殘。
“老丈,請問為何此地沒有年輕人啊。”
黃忠安排守城事宜,我又再次實行自己的安撫人心政策。此事身體力行已久,倒是輕車熟路。
但眼前這位老丈卻並不理我,手提著一隻瓦罐低頭躅躅而行。旁邊一名侍衛有些不滿,他從未見過有平民對他尊貴的少主這樣無理,正要發作。
我早早的止住了他,心想,或許眼前之人或是羌人,不通大漢語言,便用才學會的簡單的羌語說了聲“您好。”那老丈看我一眼,卻依然不言不語,慢慢離去。
我心下感嘆,想不到此人竟無理至此。不過,看他若大年紀,提個水罐這樣吃力,而城中如此情景之家亦多。反正此時事少,我便安排手下一支親衛,出城到黑水河中提水,必須把每家每戶的水缸全部挑滿。
我這樣做,一是收買人心,二是敵軍一至,再無從補水,藏水於民,便可以多支撐些時日。
讀申不害之類權謀之術的書過多,我已經想什麼事都習慣於從“利”字上著眼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樣做錯得有多厲害。但此時,我卻喜歡把每一件事往權謀之術上套,哪怕這事其實是出自真心。
才吩咐完,便聽“碰”得一聲,急回頭時,卻是那老者腳下一滑,摔了一跤,把個瓦罐打成粉碎。我連忙跑過去,正要與侍衛扶他起來,拿手一摸,卻不由暗歎,他人老骨脆,竟然把腿跌斷了。
我吩咐到:“喚營中崔醫正前來。”
崔醫正是跌打醫生,據說從華佗學過柳木接骨。
“是,少主。”侍衛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老人一雙混濁的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囁嚅道:“他叫你少主,你,你便是劉阿斗?”
我想不到自己的小名倒比大號流傳更廣,當下笑道:“是啊。”這才醒悟,眼前老者也是漢人。
“我聽童謠:北斗光,明淨淨,照四野,皆安定。難道,這安定郡真得要入你手?”
他居然把皆安定做如此講?我佯做無事的搖頭道:“我卻沒聽過這童謠。”
說話間,崔醫正已到了,他與侍衛一起把老人抬回了院落。那老者不住回頭,似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但終於沒有說出來。
大軍離去,小城中顯得空落起來,我街上走著,在心中檢點自己近來犯得錯誤。
在長安,我還說旁人過於輕浮,狠剎自滿的苗頭,哪知獨自引軍以來,自己也是一樣,看來世事當真是知易行難。又想暗中那個神秘的對手,不知到底是何如人也,如果自己此番不能把他徹底擊敗,那麼雍涼二州的平定可就要拖延下去,而孔明先生在東方的壓力就會更大。不知曹丕何時出兵,出兵規模如何,若是規模過大,那關中平原才種的糧食可就要遭秧了。
又想這些年西部大亂,人們對戰爭的恐懼已經到達了極點。那些宣傳不到的地方,聽說過隊伍,村鎮立時全部清空,男女老幼揹著大包小包逃入深山;一些城市城牆之外,常蜷縮著飢寒交迫的乞丐流民,在他們當中,有的依然顫抖著苟延殘喘,有的已經變成了沒有生命、任烏鴉鳥雀啄食的肉塊;好多曾經繁華的城市,經歷兵火之劫,只剩冷月照殘垣,悽清有如鬼蜮一般。
我其實是最憎恨戰爭的,但為了逃避戰爭,自己卻首先拿起了武器,北進雍涼。
生逢亂世,便似獨立潮頭,不想被巨浪淹死,就先要學會游泳和弄潮。只希望此次能順利的戰勝敵人,平定北方,給我三十年時間,休養生息,然後或可與曹魏一爭高低。
我的才能還是不足啊,我除了莫名其妙的知道一些歷史,又有幾個出色的老師之外,依舊只是一個平凡之人。雖算不上蠢笨,但在這個精英如雲的世界裡,卻是顯得差距那樣大。而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