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夏,可憑雷絕招的書信透過邊關;若覓地隱居,則應取青城山。成都一過,青城山已經不遠,自己應拿出最後的決定出來了。
在峽江船上,自己已初步決定隱居,但青城山靜棲觀則未想過。雷又招之所以指出青城山靜棲觀,想必是本著愈是危險的地方就愈是安全的想法。但為何不是成都?為何不是青城山的其它地方?若直接住進靜棲觀,是否要向無玫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若是,又怎能肯定無玫不會對溫玉華說?
雷又招、雷絕招二人既能準確地猜到自己準備逃逸的打算,很有可能也猜到了自己想隱居的想法。為何雷又招卻又說出兩種去向?是不是說師門恩重,自己應向師門報訊?
師門恩重,的確如此。無論掌門、師父、師叔還是同輩師兄弟。都與自己結下了深深的情誼。在西夏覆巢之下,冰原派豈有完卵?自己的確應該向師門報訊,讓他們趨吉避凶才好。
祖國對自己是抽象的,冰原派對自己是具體的。但在自己的心中,兩者都是一樣。自己既然不能為國家趕回去,當然就不能為冰原派趕回去。
但自己若真的不回去,對祖國而言,自己只是逃兵,還算不了什麼;對冰原派而言,自己就成了見死不救,間接的兇手了。這可有些嚴重了。
唉。
為何不向雷又招、雷絕招二人討教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萬臨山細細一想,若自己向雷又招討教,雷又招多半不會說;即算是說,也相當隱諱,教人不容易明白。若自己向雷絕招討教,她倒是一定會說,但自己又怎麼放得下這個面子。
轉念又一想,其實,面子又算什麼東西?但現在追悔,已經莫及了。
當日傍晚,萬臨山便來到中興村──離青城山最近的一個村莊。
村裡沒有客棧飯館。萬臨山找了家民居,借住一宿。晚飯時,萬臨山問房東:“晚輩奉家母之命,欲往青城山靜棲觀燒香還願,卻不知如何走法。老人家是否知道?”
房東道:“山上這個觀、那個廟的,太多了,記不過來了。客人只有到山上去打聽了。”
萬臨山道:“觀屬道,廟屬佛,怎麼會在一塊?”
房東道:“我也弄不清楚。想來。都是出家人嘛。”
少停,萬臨山道:“老人家可知這青城山上究竟有多少觀廟?”
房東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兩、三百座是打不住的。嗯,原先也沒有幾座,都是最近幾年才蓋起來的。”
在萬臨山想來,青城山靜棲觀乃武學聖地,等閒之人根本就不敢靠近的。雷又招指引自己投靠靜棲觀時,也說“無論四川官府、別的官府還是江湖草莽,任何人都不敢輕易前去打擾。”想不到幽幽青城,居然會是鬧市。
入夜,萬臨山倒在床上,一時還未入睡。忽聽遠處房東與房東大娘爭吵之聲。房東有一句聲音稍高:“……天馬上就要亮了,還要尿床……”其後的聽不大清楚。
是的,切莫事成千仞,功虧一簣。自己大老遠的來了,別因為找不到靜棲觀而誤了大事。如何找呢?有了。
照理說,像靜棲觀這樣負有盛名之地,萬臨山是不敢夜訪的。但幾百座觀廟,卻可以夜訪。如靜棲觀的人出來制止,豈不是正好找到了?
於是,萬臨山留下借宿銀兩,收拾了行裝。棄了馬。連夜趕往青城山。
深秋的第****,異樣的沉靜。一陣微風,送來秋蟲呢喃的聲音,萬臨山適意非常。他長吁了一口氣。忽覺口中發甜,喉頭有物上湧。吐之,餘味轉鹹。萬臨山心中生疑,擦亮火摺一看,吐出的乃是瘀血。
自己的內功早具火候,寒暑不能侵,百病不會生。自巴東與眾人分手之後,又照尊重、溫玉華的指點。每日勤修本門內功,感覺更是一日千里,怎麼還會吐血?
莫不是走火了?
修煉內功,須用心火煉丹。故印堂、膻中、氣海諸穴,又稱作上中下丹田。丹田,也就是煉丹的地方,就像燒菜做飯的爐灶。而煉丹之舉,也正如燒菜做飯一般,有時須用武火,也就是大火;有時卻應使文火,也就是小火。若用火的文武混淆,就稱作走火。
煉丹修煉之士淡泊名利,行為舉止超凡脫俗。常人不可理解之時,便罵其“走火入魔”,相當於罵人神經有問題一樣。其實,走火是走火,入魔是入魔,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萬臨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細察體內。覺中脘略阻,雲門、章門諸穴不暢。這是怎麼回事?萬臨山想了想,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