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南京城幾乎無人入眠。
終於熬到了清晨,宵禁解散,街頭巷尾的茶館酒肆、連炸油條的地攤上都在議論此事。
“聽說沒有,昨晚太子出城了!”
“怎麼不知道?我還親眼看見是大鬍子順平侯護送的呢?”
“太子和藩王一樣,非召不得入京,再說了,二龍不得相見,倘若不是皇上快不行了,也不會急召太子——。”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詛咒君王是死罪啊!莫談國事,莫談國事,今日豆漿滋味不錯。”
“我覺得這位老哥猜的不錯,我以前每天都是從漢府街走到這裡喝一碗豆漿,今日卻是繞路過來的——順平侯的府邸熙園周圍幾條街、包括漢府街都被封起來了,街上全是路障和官兵,領頭的是魏國公府的幾位爺和家將。定是順平侯護送太子去燕京,擔心家眷被人劫持脅迫,所以命魏國公府保護熙園。我在南京活了一輩子,也只有在四十三年前皇上即位時見識過這種場面……”
揚州城外,一個隱秘的山洞內。
一普通客商模樣的人進來了,半跪行禮:“回稟大人,太子一行人凌晨到達揚州,分水路和驛站兩路朝著燕京方向而去,屬下無法判斷太子到底是在水路船上,還是在驛道的馬車中。”
中間戴著面具的人冷冷問道:“順平侯留著大鬍子,你們看清他是走水路還是旱路?”
客商說道:“順平侯一到揚州地界,就突然消失了,屬下的斥候並沒有在兩路人馬中找到順平侯。”
“屬下認為,順平侯定是擔心暴露太子的行徑路線,所以藏起來了,如此看來,順平侯還是跟在太子身邊,找到了順平侯,就找到了太子。如今他們兵分兩路,而且都打著太子儀仗,定是疑兵之計,屬下的斥候一直跟蹤在後面,希望能早日找到太子所在的那一路。”
面具人拳頭一緊,驀地又鬆開,他指著岩石上掛著的地圖說道:“沒有時間了,他們行走的速度太快,如今他們分兩路,我們就殺一雙,他們分十路,我們也一個都不放過!”
沿路驛站旁的密林處,一夥山賊打扮的兵士將五連發的強弩對準了遠處疾行而來重甲騎兵簇擁下的馬車。
而京杭大運河邊,有一排普通民宅掩蓋的西洋大炮,炮手們調整著方位,將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行駛在運河中央的船隻。
砰!灰濛濛的天空,燃起一串紅色的焰火!
驛道的弩弓和運河的炮火齊發!
南京城,熙園。
“南京就是比燕京暖和啊,我記得燕京的三月,地龍和火炕還是燃著的,而在南京,大毛的冬衣已經收起來了。”吃罷早飯,睡蓮在花園散步,和客人慧蓮說著閒話。
初為人母的慧蓮依舊是宛若少女似的消瘦玲瓏身材,和身形修長、凹凸有致的睡蓮形成鮮明的對比,慧蓮似乎驚魂未定,半夜時她突然被夫婿徐五少叫醒了,命她抱著兒子徐燁連夜去熙園,來到熙園,慧蓮恰好看到一身戎裝,正在和睡蓮告別的順平侯。
一臉大鬍子的順平侯聲音有些嘶啞,他對徐五少說道:“徐老弟,我的妻兒就勞煩你們魏國公府照顧了。”
徐五少道:“你我是連襟,不必那麼客氣,我擔心侯夫人在熙園寂寥,就把夫人和孩子都一起帶過來,讓他們母子陪侯夫人和三個外甥。”
順平侯沒有說話,他拍了拍徐五少的肩膀,翻身上馬,再也沒有回頭。
慧蓮有些發懵,睡蓮對慧蓮點點頭,淡淡道:“外頭風大,小心凍著孩子,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回去先歇著吧。”
慧蓮疑惑的看著丈夫,徐五少將一歲多的徐燁從馬車上抱下來遞給慧蓮,輕聲道:“不用擔心,你帶著燁兒在熙園好好過,我就守在外頭,一直等到侯爺回來。”
聯想到最近承平帝病危的訊息,慧蓮頓時明白順平侯出去幹嘛去了,為什麼她和孩子要住在熙園。估計是侯爺將家眷託付給魏國公府,魏國公府命徐五少這個未來的繼承人守護熙園,並將徐燁這個嫡長子連同國公府未來的當家主母五少奶奶一起送到熙園居住,實則是為表誠意和忠心。
小孩子睡的沉,燁兒渾然不知在睡夢中已經被挪動地方了,而慧蓮下半夜基本沒睡,早上和姐姐一起吃早飯時,眼底下還有烏青的黑眼圈。
吃罷早飯,睡蓮邀慧蓮去花園散步,慧蓮看著睡蓮怡然自得的表情,似乎沒把昨夜的變故放在心上,順平侯護送太子回京,一路上肯定不太平,為什麼姐姐會如此淡定呢?
聽睡蓮聊起南京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