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坊的西四牌樓北街盤了個首飾鋪子,每月幾百兩的出息,夠咱們府裡嚼用了。理財這一項,府裡三個媳婦都比不過她……。”
顏老太太見顏五爺聽得有些走神了,心裡暗歎,這個繼子向來不喜庶務,自己說這些當家理財的事,他實在沒有興趣。
顏老太太頓了頓,說:“九丫頭睡蓮確實委屈了,你做父親的應該好好補償才是。”
顏五爺有些茫然,他對這個女兒是有些愧疚的,可是,要他怎麼補償?
顏老太太說:“明天是她十歲整生日,因府裡還在孝期,不能請戲班熱鬧一番,我吩咐了廚房準備一場宴席,給九丫頭慶生,你恰好又在沐休日,咱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坐在一起吃頓飯。你呢,預備一個像樣的物件送給九丫頭,再問問她的學業還有在老宅子的生活起居——只要你對外表示重視這個嫡長女,楊氏就不敢輕舉妄動,做出那些沒臉的事情來。”
顏五爺大悟,開始琢磨著送什麼物件合適。
“至於楊氏那邊,你也別指望她立刻洗心革面、回心轉意了,她對睡蓮的惡意一時無法消除。你不妨對她明說,就說你沒有指望她像對待慧蓮和嗣哥兒那樣對待九丫頭——但是九丫頭是我們顏府嫡嫡出的長女!她該享有的尊榮不容任何人盤剝!”
“女孩兒家就是捧在手心嬌養著,長大了才能有一副雍容華貴、嫻靜優雅大家閨秀的做派。那些縮手縮腳的小家子氣的女孩子,如何能入得了豪門貴族太太們的眼?!”
“兒子知道了。“顏五爺笑道:“說這個還早罷?九丫頭才十歲。”
唉!顏老太太覺得有些頭疼,和這個不通庶物的兒子說話就是費勁啊!
“無論是挑女婿,還是挑媳婦,那個母親不是早早開始盤算了?八歲出來相看都是有的。”顏老太太說:“侄媳婦那邊都快急瘋了,祥哥兒明年十八歲,別家這麼大的兒子成婚生子都是有的,祥哥兒的媳婦還連影子都沒有;三丫頭品蓮開了年就十五歲及笄,如今婚事也沒個著落。”
顏老太太說的侄媳婦就是莫氏那一房。
“是兒子疏忽了。”顏五爺滿臉愧色,又有些恍惚:“轉眼間都那麼大了。”
顏老太太嘆道:“你一直忙著修書,也不抬頭看看,當初和你同齡的翰林院庶吉士,有幾個還沒含飴弄孫的?”
顏五爺想了想,道:“還真沒有幾個。”
“你啊!”顏老太太無奈的笑了笑,突然神色一凜,“看在楊氏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的份上,我這次沒有嚴懲她。但你這個媳婦,頗有些左性子,得好好敲打敲打。”
顏五爺重重頓首,說:“請母親放心,兒子一定會嚴肅對待此事,兒子會對媳婦說,如果她不知悔改,苛待子女,兒子必定毫不留情——橫豎顏氏家族也是有過下堂婦的!”
……
這廂松鶴堂慈母教子已經接近尾聲,那廂泰正院大嫂教姑正在進行中。
楊氏在佛堂跪了一整天,膝蓋早已麻木了,此刻楊嬤嬤熬了膏藥給她敷上,又勸她進了些吃食。
楊氏孃家大嫂——楊大夫人指著楊嬤嬤大罵道:“你這個沒用的老東西!老太太把姑太太交給你,就是覺得你機靈忠誠,對姑太太是挖心掏肺的好!如今嫁過來八年,姑太太身子垮了,當家主母的大權被人分了,還被親家太太關進佛堂!你就是這麼服侍姑太太的?!你就是這麼報答老太太恩情的!”
楊嬤嬤跪地不停的磕頭,“老奴該死!老奴有罪!”
楊大夫人不依不饒,繼續罵道:“你死頂個屁用!若姑奶奶出了事,我非得扒了你們全家的皮!”
楊嬤嬤磕頭如搗蒜,好像這腦袋不是自己的。
楊氏見乳孃如此窘態,心中有些不忍,勸解道:“大嫂,嬤嬤年紀大了,折騰不得,你少罵幾句。”
楊大夫人瞪起那雙精光閃閃的三角眼,對著小姑楊氏拍起了炕幾:“你還護著這個沒用的老婆子?!要不是我帶著慧蓮來燕京,你還能從佛堂出來!”
楊氏擦了擦飛濺在臉上的唾沫,垂首不語。
楊大夫人是她的長嫂,也是濟南楊家的當家主母,厲害潑辣,楊氏的大哥都不敢和她叫板,漸漸有了懼內的毛病。
偏偏老太太喜歡她潑辣的個性,肯給她做臉面,所以楊大夫人在楊府橫行無忌,楊氏這個小姑未出閣時很是畏懼這個長嫂。
如今雖嫁到顏府八年,楊大夫人餘威尚存,楊氏不敢頂嘴,暗自忿忿道:都說我潑辣,若真論起來,我尚不如大嫂三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