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老爺跺腳道:“寧遠城可是在東南,並非在西南。”
溫氏冷然道:“老爺如何知道我要說東南邊的人?”
鬱老爺被堵得無語可說,只得站起身來,一拂袖道:“不可理喻。”說罷怒衝衝地抬腿便走。
出了竹院,抬頭見天色已然全黑,又不想回前院的書房,鬱老爺鬱悶無比,只得一人揹負雙手,溜達到花園裡慢慢散步。沒走得幾步,便到了小花園偏東南角的假山處。忽聽一陣斷斷續續的笛聲傳來,吹奏的是相思之曲。
這隻曲子鬱老爺聽伍夫人吹奏過多次,知道這是她的亡夫最愛的曲子,當下不知怎麼的心中一滯,怔怔地看著東南方向發呆。“咦?鬱老爺,婢子給老爺請安。”十兒不知何時提了燈籠出來,見到鬱老爺,忙屈膝福了福。
鬱老爺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面帶微笑地問,“這時出來,所為何事?”又睃了一眼十兒手中的食盒,不由得大皺眉頭,“怎麼,這個時候你才去廚房取飯?”
十兒忙道:“回老爺子話,不是的,婢子是去送食盒給廚房的林大娘,這食盒是林大娘的。”
鬱老爺愈加覺得不對勁,拿起一府之主的架子要十兒實話實說。十兒這才吞吞吐吐地道:“是……因為二孃似乎不大歡迎我們夫人和少爺住在府內,所以我們夫人說了,儘量不要麻煩貴府,每日裡吃的飯食,夫人都要婢子算好銀兩送給廚房。只是……我們老爺留下的銀錢少,所以平日裡,夫人都只肯要兩素一葷。昨日府中來了貴客,廚房裡有不少好吃的,今日林大娘就給我們夫人和少爺送了一些過來,說是她請的,因上回夫人幫她繡了一雙鞋,十分合腳……夫人這才收下。婢子這便是去還林大娘食盒的。”
鬱老爺一聽,頓感伍夫人高風亮節且極有骨氣,不肯受嗟來之食,反觀溫氏卻鼠肚雞腸,明裡暗裡排擠人家孤兒寡母。這般一想,只覺得自己對不住同窗的託孤之請,抬了腳便往小院子裡去。
林管家不得不咳嗽一聲,“咳咳,老爺,夜深了,您明日還要早朝,應當歇息了。”
鬱老爺這才察覺時間不對,忙讓十兒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自己則與林管家回正房歇息。可是這心裡頭若是動了念頭,人就會特別惦記著,第二日下了衙回府,鬱老爺便直接去了伍夫人與伍少爺住的小院,溫言問候了一番後,又關心起伍少爺的功課,詳細給他講了一篇論策,不知不覺,天色就暗沉了下來。
十兒提了飯盒進來,將飯菜布在小廳的圓桌上,兩素一葷一湯,四樣小菜,配上三碗白米飯,看著十分簡樸。鬱老爺原本要走了,這會子卻又改變了主意,吩咐林管家將他的飯食提到這來,與伍夫人與伍少爺一同用。林管家覺得這樣傳出去不好聽,只得咳嗽提醒老爺。可是鬱老爺鐵了心,還瞪了他一眼道:“若是病了就休息兩日,別過了病氣給小伍子。”
林管家只得含著兩泡熱淚退了出去,吩咐人將老爺的飯食提到別院中來,又暗中差了人去稟報二夫人。溫氏聽了訊兒,當即帶了丫頭過來,親自來請老爺回竹院用飯。
鬱老爺冷淡地道:“我在這用就行了,一會兒還要輔導小伍子的課業,我既然答應了伍賢弟教好他的兒子,就不能食言與人前。”
這麼一來一去的,鬱老爺便喝高了,伍夫人忽地話峰一轉,含笑問道:“大人……老爺……老爺可還記得,您以前幫皇上做過什麼事嗎?”
鬱老爺迷迷糊糊抬起頭來,看著眼前之人,一時分不清是溫氏還是誰,便嘟囔道:“問這個做什麼?”
“就是好奇想問問,老爺的印章刻得很好呀。”
鬱老爺得意地一笑,“這……是自然,皇上還誇過……我呢……”
伍夫人的眸光閃了閃,笑得愈發輕柔,“皇上為何誇您呢?您幫皇上刻了什麼嗎?”
鬱老爺得意地將兩手食指和大拇指扣在一起,合成一個大大的圈圈,“這麼大的印章,都刻得一樣一樣。”
“這麼大?那是什麼印章?”
鬱老爺的眼神忽然凌厲,瞪視著伍夫人,嚇了伍夫人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後靠了靠。鬱老爺卻又隨即迷糊了下來,只嘟囔道:“不能說!死也不能說!說了會死。”
說完這話,鬱老爺便咕嚕一聲滑到了地下,伍夫人忙拉開門,讓小廝們進來,扶鬱老爺回正房。
次日一早,十兒便出府為伍夫人採購針線,她走著走著,便到了丞相府的小角門,一名丫頭早就等在角門處了,聽到動靜,忙將門拉開。
待十兒進了丞相府,一道黑影從樹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