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凝望我的拓跋頊。
他的眼眸幽深之極,始終浮泛著讓我心煩意亂的微痴和憂鬱,好像他才是給欺負得不死不活的那個人。
若總是和他目光相對,我怕我會忍不住流露出羞惱之色。
他有什麼資格,表現出這麼無辜的神情來?
有時瞎了反而自在些,至少我不用面對他,也可以把他始終牽著我的手當成一種扶持,而不是曖昧。
正簪花的時候,有內侍走來,在拓跋頊耳邊說了句什麼。
拓跋頊皺眉,沉吟片刻,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在原來無聲的交流中,這暗示了他將離開片刻。
我睜開眼,面向他的方向,定定地望著他的前襟,笑道:“出去麼?牡丹應該開了吧?回來時折一枝帶給我,這裡……似乎沒種牡丹,我沒聞著牡丹的香氣。”
拓跋頊微微含笑,俯下身來,將我的手放到他的面龐,點了點頭,方才轉身離去。
我僵直著眼對著面前的銅鏡,不去望他的背影,卻在鏡中清晰地看到了他。
他走到門口,又頓住了腳,極柔軟的目光,深深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才出門而去。
如果他不是魏帝拓跋軻的弟弟,如果他眼前沒有江山與愛人的選擇,他本該是我最合適的良人吧?
可惜,這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這時節,盛開的不只有牡丹,還有罌粟。
其實我更想讓他帶一枝罌粟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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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頊不在身邊,我便把侍女們趕出屋子,獨自在視窗的軟榻上臥著。
原以為不用在人前偽裝,心裡會自在些,誰知還是不舒坦,空落落卻異常煩躁,竟比拓跋頊在時更難熬。
或許,是因為想的事不得不更多?
正默默在榻上輾轉時,門扇吱呀一響。
我想抬身去看時,猛想起我該什麼都聽不到才對,遂翻了個身,側了身繼續睡。
耳邊傳來的,竟不是拓跋頊輕捷的腳步,而是極頓挫穩重的步伐,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在心頭,讓我憋悶得透不過氣來。
來的人……是自我醒來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拓跋軻?
聽他有力地走到跟前,立定,呼吸聲清晰可聞,我緊張得掌心一忽涼,一忽熱,卻絕不敢露出一絲異樣。
已經很熟悉的大掌搭到腰間,然後沿著身體的曲線緩緩撫過。
我努力平穩住心神,翻過身來,牽了他的袖子嘻嘻地笑:“阿頊,回來了麼?”
定定向上的眼眸,還是輕易的抓住了拓跋軻僵冷的面容。
他瘦了些,輪廓分明的眼角處隱約有了些憔悴的紋路,但目光依舊沉靜而銳利,似在不經意間便可洞穿人心。
但我不會怕他。
我鼓足著勇氣,晃一晃他的袖子:“我讓你折的牡丹花呢?拿來我聞聞!”
拓跋軻神情莫測,緩緩遊在我軀體上的手掌已經停住,然後慢慢加力,柔軟的腰肢經不起那種壓迫,我疼得抽氣,閃著淚光驚叫起來:“阿頊,你做什麼呢?好疼……”
素心改,無花空折枝(六)
“蕭寶墨,別裝了。”拓跋軻淡淡道:“朕知道你已經復原了,這套把戲,留著哄哄九弟還成,想瞞過朕,還差得太遠。”
我驚恐地霎著眼,飛快地盤算著,是不是他發現了蕭寶溶暗中傳遞了解毒藥進來?
或者,只是單純地在試探我?
但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我都可以斷定,這人沒打算讓我好好的。
既然裝了,只能硬撐到底了。
依然如同什麼也沒聽見,我掙扎著推著拓跋軻的手,叫道:“阿頊,阿頊……你,你是不是阿頊?”
拓跋軻驀地鬆開手,卻猛地將我整個人從榻上拽起,吼道:“死丫頭,別裝了!朕說了,你別想把我們兄弟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
把他們兄弟玩弄於股掌間?
如果不是太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危險,我真想失笑出聲。
我才沒興趣將他們兄弟玩弄於股掌之間。如果我有那種能力,我一定將拓跋軻五馬分屍,再將拓跋頊……將他也打入十八層地獄才好。
眼珠惶然地轉動,只當沒看到拓跋軻那難得一見的怒氣勃發,連面色也氣得紫漲,我在他的掌下驚慌地向後退縮,也不用偽裝,便已驚得面如白紙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