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清香讓我安心了些,便握了那手,繼續沉沉睡去。
居然不曾做一個夢,更不曾夢到那個讓我不肯放棄不肯死心的美好少年。
也許,夢裡也累了,本能地不敢再去想他,不敢再讓自己失望,讓自己悲傷。
就如,在魏營之中,再害怕,再恐懼,也下意識地保護著自己,不敢讓自己在睡夢中驚恐地叫出聲來。
終於一覺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這樣的大熱天,連窗欞間透入的陽光都熾烈得晃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我眼睛給淚水漬得久了,才受不了這麼亮的光線。
小落小惜早已等侯在床邊,見我睜眼,立刻露出歡喜之色,交換著眼神,耳語般低低說道:“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看她們躡手躡腳為我取衣倒水的模樣,我有些不解,揉著眼撐起倦乏的軀體時,才發現床邊居然伏睡著一個人。
容顏憔悴,眼圈微微發青,墨黑的碎髮凌亂自玉冠中垂落,眉宇間的愁鬱難解。
竟是蕭寶溶。
他竟鋪了張茵席在地上,伏坐在我的床沿上守了一個晚上麼?
看他熟睡時濃睫猶在顫動,估料著睡得也不踏實,我不由愧疚。
本打算拋開顧慮,全心幫他闖開眼前難關,卻反累他又為我操心了。
怪就怪,我又遇到了阿頊,這個我以為早就弄丟再也見不著的阿頊,這個我至今不知他姓什麼的阿頊,這個第一次讓我動起白頭偕老念頭的阿頊。
可他到底還是走了。
這一回,是真走了,再也見不著了吧?
吸一吸酸澀難忍的鼻子,我小心繞過蕭寶溶,悄悄下了床,拿著溫熱的溼帕子,久久地捂著眼睛,緩解眼眶內近乎疼痛的澀意。
“阿墨!”耳邊忽然傳來蕭寶溶的驚叫。
我忙放下溼帕看時,蕭寶溶一臉驚怕地望著空空的床榻,喚著我的名字。
“三哥……”我沙著嗓子回應他。
蕭寶溶回過頭,看到了我,立時鬆了口氣,恢復了慣常的恬淡神情,一邊站起身,一邊苦笑道:“我睡得沉了,連你醒來都不知道。”
眼見他膝蓋才撐起,忽地又屈了下去,連整個人都險險摔倒,我知他必定是那樣的睡姿將腿腳睡得麻痺了,忙扔了帕子上前挽住他,託緊他快要傾欹的身體,扶他在床上坐下,低頭為他輕捶著小腿。
蕭寶溶撫著我的髮絲,垂眸望著我,微笑道:“阿墨,等三哥老了,你也會這樣扶挽著三哥,為三哥捶著腿麼?”
我從沒理會過蕭寶溶老不老的問題,從我記事起,他便是最好看最有氣韻的男子,小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即便阿頊算是難得的美少年,論起那份舉手投足的優雅高貴氣度,也比不過我的三哥。
“三哥不會老。等三哥老時,我也老了。”我很笨拙地為他捏拍著腿,盼能稍解他因我而受的苦楚。
蕭寶溶搖頭,嘆道:“誰說的?三哥比你大十三歲,你一天天長大的時候,三哥已一天天地老下去了。三哥如果娶妻納妾再早些,孩子也和你差不多大呢!”
蕭寶溶姬妾眾多,子息卻不旺,至今才二子一女,均為庶出,交由惠王妃寧氏撫養著。若是子息旺些,納妾早的,十三四歲的確生得出孩子來了。
可蕭寶溶的模樣,的確不像已經能有我這麼大兒女的父親,叫我不解他怎會突然擔心起自己老去後的問題。
我想一想,回答道:“如果三哥真的老了,想要我為三哥養老,我就為三哥養老好了。”
蕭寶溶聞言,唇角緩緩盪開溫柔的笑意,拍拍我的肩拉我起來:“別久蹲著辛苦,小心手痠。”
他立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第一次給阿墨這麼照顧著,真是舒服。”
我才恍惚想起,我在惠王府六年,一直都是他將我照顧得好好的,寵我疼我無微不至,我卻一直只是淘氣,再不曾為他做過半點實事。
大約就是因為這個,連難得的一次為他捶捶腿,都會讓他備受感動吧?
只怕就是他老了,未來還是他照顧我,而不是我照顧他。
有這麼個三哥,的確是我的福分。而有我這麼個總是和他鬧彆扭的妹妹,該是蕭寶溶的不幸吧?
接下來的兩日,蕭寶溶一直住在相山別院陪著我,並沒有追問過關於阿頊的事,只是和端木歡顏一起,談談相山秀色,梧竹風光,或品茶鑑酒,或對窗彈琴。
我知道他怕我太過傷心,一意要為我散開心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