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顧,忽然高喝一聲,狠狠砍向欺到跟前的一名梁兵。
和拓跋頊一樣無堅不摧的寶劍,以地獄修羅近乎蠻橫的力道劈下。
大活人眨眼便成了斷成兩截的屍首,白花花的腸子流溢於山道中,溼熱的血腥味迅速淹沒了翠竹蒼梧的清新出塵。
幾名侍衛貼身保護著我,儘量將我往稍遠處拉開。我卻固執地一動不動,哪怕有血珠子順著山風淋到我的身上臉上。
今日之相山,註定日月無光,血流成河。
上清寺的師太們念再多的經文,這輩子也無法超度完今天死去的幽魂。
山道並不寬闊,千餘梁兵與數十魏人搏殺,人數上雖然佔盡上風,但實際行動時,由於魏人刻意在狹窄處攔截,並沒能發揮出太大的優勢來。
山腰以下堵塞了大量的梁兵,但真正能與魏人對敵的,頂多不過二三百人而已。
好在大梁官兵知道面臨的是怎樣的對手,儘管死的人越來越多,可後面的人立刻毫不猶豫填補上來,踩在前人的屍體上繼續攻擊,務要將對南方造成最大威脅的大魏皇帝一舉擒殺。
擒或殺,都無關緊要。
我要的,南朝要的,就是打斷這根北魏的脊樑!
魏人身手高明且兇悍無比;可面對不要命前仆後繼的梁兵,不得不付出越來越多的性命。
拓跋軻身邊能站起來的魏人越來越少;而倒下去的,無一能保全性命。
我下的命令,是格殺勿論,根本不想留活口。
只要有倒下去的,立刻會有梁人上去補上幾刀,即刻了結,並不留俘虜。
拓跋軻還沒倒下,但我快意地想著,應該已經不遠了。
他已經傷了好幾處,最重的一處,是從左肋穿入,左背穿出。
那樣的傷勢,如果不盡快調理,是絕對足以致命的。
我的確應該高興的。
這是我多少個日夜的夢想。
仿若只要他死了,我的所有噩夢和噩運都會就此終結。
可也許是這山風太大了,山上的氣候也太寒冷了些,我的鼻子酸澀得厲害,倒似又想哭一般。
看著他依舊挺拔站立著迅猛攻敵的身姿,我忽然便想起,其實他的確對我有過溫情的一面。
比如,曾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如孩童般輕輕捏一捏我的手指,提一提我的耳朵;
再比如,將我逼得半死不活後,溫柔地將我抱到懷裡,親手為我塗抹著傷口,安慰地拍著我的背;
還有,我無意間的一句話,而導致被替換掉的茶葉,多出來的南方菜式,以及送到瓊芳閣的器物……
可惜這一星半點的溫存,根本掩飾不了他加諸我身上的無限痛苦和洗涮不了的羞辱。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都該算了結了吧?
我眯起眼,努力逼回淚水,等著看他的死亡。
眼見拓跋軻身周只剩下了五六名魏人,且都已受傷不輕時,變故陡生。
我們的身後,忽然傳來利箭破空之聲。
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便聽得身後的侍衛驚呼:“公主小心!”
我的身體被侍衛一帶,迅速滾到山道外的樹叢中。數十枚利箭如蝗,自另一處山腰的樹叢間飛射而出。
在狹窄山道間鬥作一團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了陣陣驚叫,伴著韋卓高聲呼喊:“向前衝!不可放跑了魏帝!”
他們的驚叫,不是因為受傷,而是因為利箭上綁著的異物!
再不知那數十枚利箭上綁著的是什麼東西,不過片刻之間,那本就壅塞不堪的山道處煙霧瀰漫,藥黃色類似硫磺硝石味的嗆人氣體,迅速模糊了人們的視線,再也分不出敵我,也便沒法打鬥攻殺下去了。
端木歡顏教我兵法時,曾說過攻城有“行煙”一策,將乾草堆於城池的上風處,周圍覆以乾草,用濃煙燻逐城樓上的守軍;又曾提過煙球和毒藥煙球,則是用投石車將硫磺、黃蒿等配以毒藥製成的球狀物投入敵營,可令對方陣營毒煙瀰漫,趁機發起進攻。
這兩策,前者需要大量乾草,後者則更復雜,一顆毒藥煙球就有五斤以上,根本不可能以普通弓箭射出。
體積小、重量輕,卻又這樣大威力的生煙之物,以前可是聞所未聞。
正掙扎著立起身時,已見山上飛快地奔下大群山民打扮的壯年男子,足有四五十人,挾裹著一名白衣白髮的蒙面女人,持了刀劍飛一般奔殺下來。
我大驚,忙推身畔的侍衛,